康熙皇帝是个孝子,年年万寿节都加恩,个个朝臣都愿意在这个时候配合,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办好了大家有面子又好处,为什么不多用心呢?
就连老亲王雅布也是这么想的,一把年纪的他,差不多的事儿都躲懒过去了,唯有这次,原本想着皇太后的圣寿自己若是好好表现了,只怕还可以多几个儿子得到荫封,自己膝下那么多儿子,哪一个都是心爱的,偏偏大儿子不太容人,若是自己不多用些心,只怕自己一去,这些儿子统统都要被空手赶出家门。
冲在最前面的雅布一把龙马精神,天不亮就到部做事,期盼得个皇帝的赞许,可这那一心寻死的苦主就在他面前的大门上打起了秋千!
血衣血书加上冰冷的尸体,怀里捧着的是佟家老夫人的诰命冠儿,看得雅布头皮发麻,让人把苦主放下来,惊魂还未定的时候,长街上就有人来来回回的高喊着:“死人啦,死人啦,逼死良人啦!”
雅布这才发现,沿街都是洒满的黄裱纸、往生纸,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被人坑啦,也不敢去打开那血书,让人把尸体抬到后面,连同身上的东西一齐拿白布封存了。雅布嘱咐了几句守好,自己就快马去请佟佳氏的族长了。
族长带了佟家的人来认尸,原来死的是老夫人身前的近婢,最是得老夫人疼爱的奴婢,从老夫人去后就守灵百日,后来从府中无故逃逸了,府里想着她也算服侍有功,加之当时情况混乱,也就没有上报去追捕,谁知道今日会带着老夫人的诰命冠儿死在这里?
血书也看了,不过是控诉隆科多的老话,可是这样字字泣血的诛心文章一个婢子如何写得出来?
血衣却是隆科多府上去年去世的小妾的衣裳,上面几个歪歪扭扭地大字:“李四儿害我,隆科多害我!”
佟佳氏当家的不是傻瓜,一听这阵势就知道有人要下黑手,还是重重的黑手,可是这么大的阵势不是普通人做的出来的,手指头一掰就知道不过是哪几个有这等的手段。虽然佟佳氏同气连枝,可是族长也不太想跟着隆科多陪葬,把手一背:“事关重大,岂敢自专?还请王爷依律谨断。”
烫手山芋没有丢出去的雅布左思右想抓疼了脑袋,还是觉得这秤砣不能砸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找个下家。
深吸一口气,雅布把脸揉了揉,把血衣血书状纸诸多零碎物件统统打了个包,让人用托盘装了贴上封条,亲自捧了就带了人进宫。
康熙皇帝清晨便起了上朝,苏州的汉人工匠又在作乱,黄河的河务还没得到彻底的解决,这样的消息听多了总归会让人心里不爽,好在还有其他的喜讯让康熙转换下心情,不然连午膳都没有心思去用。
而匆匆进宫的雅布果然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看着暗红斑斓的各样物件,康熙沉默了很久,雅布跪在地上,只觉得冷汗在自己的后背连成了线,这样的安静太可怕了。
想象中的雷霆大怒并没有落到雅布的头上,康熙开口地时候讲得却是毫不相干的他事:“昨儿朕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伺候的姑子给朕讲了几个故事,都是些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例子,朕总想着老天自有他的安排,朕也有朕的安排,你也是朕的老臣了,你说,这做皇帝的再英明,到底还是个人,哪里犟得过头顶的老天爷呢?”
雅布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康熙手一挥,脸上现出几分颓色:“这个案子你别管了,我看你儿子就很好,他也是管朕叫皇阿玛的,就让雅尔江阿来查,年轻人办事有冲劲,朕放心!”
雅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接还是不接?接了一定得罪皇上,不接却错过了讨好太子的机会,怎么办?
想了想雅布才说:“皇上想得自然比奴才周全,可是奴才还有些不懂。”
康熙摇摇头,叹口气:“你也不要推却了,朕知道你为难,可是做人臣子的与君分忧也是常事,下去吧!”
隆科多被步军统领从家里带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麻布衣裳,除了发胖的身材,哪里都像一个合格的孝子,可惜那李四儿遍身绫罗满头珠翠太打眼,连带得隆科多都被人看低了。
牢里不是好呆的,隆科多尚且算个亲贵,关的是个单间,看守们还算客气。李四儿就什么都不是了,一进去就被扒光了衣裳换了粗布衣服,冰冷的地板,潮湿的稻草堆,除了老鼠让人心慌的磨牙声,这里安静地太可怕。跋扈了半辈子的李四儿第一次开始害怕了。
莫名其妙接了任务雅尔江阿还没弄清楚首尾,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点了好多满蒙贵族王公来会审,毕竟隆科多已经丁忧在家赋闲,算不得朝臣了,这样的案子还到不了大理寺,对于佟佳氏,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隆科多的审讯是秘密进行的,可是消息却如同长了脚一般传遍来了大街小巷,还有人编了歌谣传唱,更有胆大的游民扒着宗人府的外墙听墙角,只得劳动旗兵去把他们赶开。
都说康熙是“佟半朝”,势力不可谓不大,可是对着不争气的隆科多大家都选择了沉默,连佟家的大家长都闭口不言,鄂伦岱更是日日仰着头走路,颇有风范。
被点过去审理案件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唯有雅尔江阿是个小辈,雅布在儿子临去前小心叮咛: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万不可独断,凡事三思。
雅尔江阿自个也扪心想了很久,自己从未有什么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