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焯笑笑,亲自走上前把雪浪纸的边角抚平,还没斟酌出言语,汪灏又开口了:“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我能办的必不推脱,我不愿的你多说也无益。”
:“刚才去翰林院送文册,遇着了检讨年羹尧,他约咱们去四贝勒府上讲文。”何焯见心思被戳穿,也不辩解,直接说明了来意。
汪灏看了他半天,眼里露出些鄙夷,冷哼一声:“不去。”
何焯知道劝也无用,摸摸鼻子,浅浅行了礼,就告辞了。
蒋廷锡看着一脸狼狈的何焯,笑得很欢:“原来你也有在他面前碰壁的时候?”
何焯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蹬蹬几步走到了他前面去,蒋廷锡微笑着慢慢跟着,雪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
晚上的相会自然是成功的,做东的有心结交,作陪的曲意奉承,作客的知情识趣,彼此都觉得相见恨晚。
康熙的五旬大寿在众人的期盼中到了,有的盼着大赦,有的盼着升官,大学士们进了“万寿屏风退还了。
众皇子也送了寿礼,无非富贵闲散之物,有什么说头?各藩国的礼物有优有劣,唯有罗马教廷送的一架钢琴深得康熙的心,对着众皇子,康熙还现场弹奏了一曲助兴,得了许多的喝彩。
而汪灏的《独占人间第一香》最得康熙的喜欢,亲自题了题跋在上面,让人装裱好了挂在书房里日夜对着,叫众人都羡慕。
康熙的寿辰八阿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裕亲王,记得上一世,裕亲便是今岁五月染得时疫,没多久就散手人寰了。
让人把江南的叶天士重新请了回来,薛先生年纪大了,不耐车马劳顿,遣了个亲传弟子上京,倒也叫人满意。
把人送到裕亲王府上,喝了盅茶,八阿哥抬脚就走,倒叫裕亲王福晋感慨了良多,对着夫君说:
“八阿哥这个侄儿,比咱们亲儿子都靠得住些,对着你是真心亲近!”
裕亲王拈着胡子得意极了:“本来就是,怎么现在不心疼你那白玉观音了?”
裕亲王福晋脸一红:“我哪是心疼东西,只是原本想留给媳妇的,你非要送给别人,我自然不依你!”
:“儿孙自有儿孙福,八阿哥这样懂事,你多亲近他那边,也是咱们个态度,你看看皇帝那些儿子,哪一个像他真心把亲戚当亲戚看?日后有咱们的苦头吃呢!别说儿孙啦!”裕亲王想起来就一肚子火。
裕亲王福晋咬了咬嘴唇,迟疑地说:“未见得就这样吧,我看太子也是个好的,每次进宫我都见得太子妃,挺客气的!”
裕亲王重重哼了一声:“妇人知道个什么?”
停了半天,裕亲王福晋手里的帕子都要绞出花来了,裕亲王才开口:“我们膝下荒凉,几个阿哥都没存住,保泰还好,保绶保永都是病病歪歪的,日后我去了,皇上去了,他连个相扶持的手足都没有。太子一向同我不合,将来只怕保泰要吃亏,你是妇人家,凡事不肯多想,我再不操心,儿女要托付给谁?”
裕亲王福晋愣住了,半天才说:“哪里就像你说的这样坏了?保成难道不是你侄儿?”
裕亲王盯着自己福晋,也不做声,看得福晋自己低下头去:“王爷的意思我懂了,我日后一定对八阿哥好。”
:“皇帝这么多儿子,也只有他是个念旧情有胸怀的,我倒想对别人好,可你见谁看得上?就是直郡王,打小儿何曾把我当人看?”裕亲王疲惫地闭上眼,浑身都是无力感。
正月十五刚过,康熙就要南巡了,临出宫前,临出宫前,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密嫔王氏宫内的一个宫女犯了小错,被内务府的罚去了浣衣局,被浣衣局的内侍看中了。可是这小宫女原先结了个菜户内侍,那内侍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两内侍一言不合便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误伤了太子妃娘娘手下的宫女,这事被交到宜妃娘娘手上处理。
宜妃是个精乖的,怎么肯出这个头?禀告过了皇太后,拉了荣妃娘娘惠妃娘娘一同处置,结果又牵出了定嫔手下的内侍是那宫女的干哥哥,故意透的风,惹得人去吃醋。
拔起葫芦按下瓢,眼见得事情大了,几个娘娘一合计,不能让皇帝觉得后宫无人了啊!也不管谁有脸谁没脸了,一齐打死,一时间宫内人人有些自危。
皇帝南巡,带着的又是皇太子同四贝勒、十三阿哥,四阿哥是独臣,十三阿哥是孤弟,出身都不高,母族无势力,妻族空有家世无实权,放在皇太子身边是恰恰好。
可那一干爱琢磨的贵胄可就不这么看了,德妃娘娘圣眷不错,十三阿哥还代为祭祀了泰山,莫非皇太子的位置不稳了?
就连两位皇子身边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四阿哥府上本就没有多少旧部,幸得有个贝勒府大门开着,十三阿哥还没分府,新投来了好多门客幕僚,连府第收入都是自备的,只求十三阿哥收留!
黄河的水浪打浪,解了冰皮的河面翻着冰渣子,羊皮筏子哧溜溜地一滑就是老远,寒风里的声音都是脆生生的,元宵的热闹不过是昨夜,十六日,南巡开始。
这次坐镇京师的是直郡王,八阿哥索性称病不出门了,由得直郡王同三贝勒九顾王府,他才勉力接了些闲散差事,略一闲下来,他就去寻着裕亲王,时不时就去国子监晃悠一下,却从不久坐。
这日八阿哥又在国子监晃悠,遇见了蒋廷锡同何焯,看着自己的故友,八阿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