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郡王是在威胁朕吗?”康熙的语气森冷:“这满朝文武皆被你蛊惑了,你便以为可以同朕抗衡了嘛?”
这话一出,跪着的众人哪个不是心头一紧,帝王之怒伏尸百万,许多旧例便浮现在脑海中,从唐太宗到汉武帝,耳目中什么皆听不见看不见了,唯有心跳声在轰鸣。
拉着儿子斗老子,这在民间几乎是不可能的,礼法宗族律法都不会允许,偏偏在皇室屡见不鲜,便是阿灵阿扪心自问,扶持定郡王也多半是为了自己,不然,自己可不欠缺一个女婿。
皇帝直言中固然有夸张的部分,可这部分的确存在着,在阴暗不肯示人的那一面,斗垮康熙他们不敢想,可是斗垮太子,改天换日绝对是众人心中称快的好事。
:“皇阿玛欲加之罪,儿子无言与对,所谓胁迫自然是要有所求,有所仗持。”
定郡王也心慌,他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声音自然:“东宫之位不是儿子自己所求,满朝文武皆出自皇阿玛,皆受皇阿玛大恩,也都忠于皇阿玛,儿子有何人可仗持?皇阿玛这罪,儿子不肯认!”
不待康熙开口,定郡王便把顶戴放在地上:“既然皇阿玛不肯给儿子自证清白的机会,儿子只好免冠求去,儿子早就说了,身体发肤王爵,无不出自皇阿玛大恩,时刻不敢忘,唯求皇阿玛待儿子如骨肉,儿子不敢有所他求,唯求如大阿哥!”
说完便重重叩下头去:“儿子无一言为虚!”
康熙被定郡王这般光棍逼得没有退路,待要罚他,岂不是证明他无心大位,正好说明康熙冤枉了他。若是不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再瞧瞧跪着的马齐马武,康熙转念一想,自己心心念念培养的老臣子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明明让他远离立储之事,他还跳出来,实在居心不良!
罚与不罚之间,康熙没有思虑很久,定郡王是挡在太子复立前的一座山,自己一定要拔除他!
:“革去马齐大学士一职,免去其议政大臣的职位,交于八阿哥看管!”康熙迅速把钉子埋了下去。
:“鄂伦岱革去侍卫之职,佟国维降为三等公,交于八阿哥看管,裕亲王卸去内务府总管一职。”康熙决心一个都不放过。
:“阿灵阿降为二等公,马武革去侍郎之职。”
皇帝的报复来的即快且猛烈,竹筒倒豆子般干脆,毫不犹豫:“李光地罚俸三年,子孙停考三年。”
大殿里更安静了,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严厉,这么些年来,康熙日渐宽宏,对于朝中重臣,更是安抚为主,今日大家再次见到了皇帝的威严。
可是,定郡王呢?降爵也好,罚俸也好,停考也好,全部可以挽回,损失并不大,付出了这么多,收获呢?
:“八阿哥免爵,降为贝勒。”康熙一字一顿说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在家反省半年,罚俸三年。”
良久,皇帝没有再开口,定郡王这才抬起头,朗声说道:“儿子诚惶诚恐,不敢当皇阿玛大恩!”
康熙从牙缝里哼出了声音:“马齐、鄂伦岱便交给你看管,他再有差错,全部算在你头上!”
定郡王磕了头:“马齐大人,鄂伦岱大人皆是朝中重臣,儿子不敢当此重任,况且,皇阿玛也怀疑儿子同他们结党,儿子更不敢看管了。”
康熙盯着定郡王看来很久,他愈发不明白这个儿子了,往昔躲在大阿哥背后,不肯出头的时候,自己以为他是为了自保,站出来公然对抗太子的时候,自己也曾欣赏他的耿直不屈,交给他的差事,从来都是轻轻松松完成,不用人操心。
这些年来,不说别人,康熙自己想起定郡王来,也是觉得他值得依靠,用起来放心,使起来顺手。
最难得是他脾气好,性子绵软,同哪个也不争执,遇事更是有决断,思虑周详,若不是太子总嫌弃大阿哥,自己也犯不着在花力气去培养十三阿哥给太子用。
定郡王就是现成的顶梁柱,母族不显赫,妻族麻烦多,正好给新帝拿捏,挡在皇帝与重臣间多好。
突然之间,发现这样一个人是个野心家,阴谋家,胸怀大志,康熙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不禁要自问,这么些年,一点马脚都没有露,究竟是定郡王太厉害,还是自己太多疑?
犹疑了很久,康熙终是不愿往最坏的打算去想,发了一大通的活,皇帝自己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
鱼贯而出的臣子们,极其有心的避开了聊天这件事,笼着袖子,缩着脑袋,各自上了马,在宫门口分了东西。
定郡王却没有直接离开,他去了内务府,把身上的行龙蟒袍脱了下来,在内务府拿了一袭外袍披着回了家。
康熙派过去的人严密监视着,一举一动都回复了过来,康熙捶打自己的大腿,一言不发,冷着脸听完,冷着脸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站到外面去。他要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
马武同马齐在紫禁城门口对望了一眼,马齐拍拍弟弟的肩膀:“别灰心丧气的,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回去好生歇歇,见到贝勒爷别不高兴。”
马武点点头:“劳烦哥哥牵挂着,这算什么?皇上也太不讲道理了!”
马齐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少说话。”
敦贝勒已经听到消息了,几次站起来又坐下,最后还是坐下了,批阅公文,调度人手,他拼命找事情给自己做。
八哥在受难,可是自己不能去安慰他,老九还在西藏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