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贝勒低下头,指甲无意识在桌面上划来划去,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哈哈珠子心里有些心疼,这可是刚送过来的上好黄花梨的书桌啊,放在京城也是难得的珍品,爷,您那指甲划到仙鹤的眼睛了!
“吱呀!”
一道刺耳的声音划过,哈哈珠子大惊:“贝勒爷,您的指甲怎么划裂了!”
哈哈珠子忙拿出白色的汗巾子,把十四贝勒的中指裹了起来,暗红的血慢慢渗了出来,门口伺候着的人赶紧让人去请医生。
摔开哈哈珠子的手,十四贝勒把手指上缠绕白布扯开,不耐烦地把指头塞进口里吮吸着,淡淡的铁锈味道在口里弥漫开来。
:“叫什么医生,爷又不是纸糊的,都给爷回来,把蜡烛举高点,咋咋呼呼的,也不知道是谁带出来的!丢人!”十四贝勒单手举着朱笔,标注出自己在意的信息,一条条大杠子在宣纸上横横竖竖,看着挺吓人的。
哈哈珠子站住了,有些犹疑:“爷,好歹把手举高点,别让血流下来,要不您歇歇再去看吧?”
:“吵什么呢!”
十四贝勒瞪了他们一眼,哈哈珠子全低下头,不敢正视他。
良久,十四贝勒才开口
:“你们说,长了翅膀的鸟飞几天能飞出唐古拉山呢?”
向东几千里的京城,繁华依旧,正是放马飞鹰的好时节,京城八旗贵族原本的计划是跟着皇帝去草原,看看蓝天白云,吃吃牛羊,打打兔子小鹿,恣意放纵一段时光。
可是皇帝的儿子人在险地,草原,自然没了消息,便是宴客听戏也不敢声张,不然可就是点皇帝的眼睛了。
:“一大早的,贝勒爷是要去哪儿啊?”守门的兵丁自然认得那马车的标志,恭恭敬敬地低声询问开路的侍卫。
:“听说外头的古寺特别灵验,我们贝勒爷想去上头香。”侍卫很是和气,还塞了块银子给守卫。
银子被坚决地推了回来:“奴才是贝勒爷旗下的,哪里敢要主子的?只是现在早是早,可说起上头香,可还不够早啊。那些穷苦人家只怕昨儿晚上就在哪里等着了呢!”
侍卫微微一笑,把银子收回来:“没事,昨儿已经派人去跟主持打了招呼了,今儿的日子好,我们贝勒爷找人算过的,正适合去烧香!”
守门的嘿嘿笑了,摸着后脑勺说:“我们下人,哪里明白主子的道理,胡言乱语,您别跟我计较,耽误贝勒爷时间了,门已经开了,请走。”
侍卫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快步走出城门,守在官道两边,看着马车缓缓走出来,才又向前。
马车刚刚到了山下,八贝勒就下了车,把头顶的冠扶正,让人打了泉水来净手净脸,然后虔诚地
跪了下去,脑袋在石阶上磕了一头,然后站起来,上一级台阶,又跪下来,磕一个头,一步一头向着山顶走去。
太阳渐渐高起来,透过密密交织的树枝洒下来,气温也渐渐升起来,八贝勒的后襟已经湿了,额头上也多了一个深红的印记,每一下他都没有留下余地,每一个响头他都在心里求告上天。
上一世小九的早逝是自己最深的遗憾,固然自己保不住妻儿,保不住母亲,可是唯有小九,最让他难过,母亲疾病缠身,皇阿玛的威压尚可推卸责任,妻儿骄横也无生路,唯有小九,痴心一片,被四哥错认,死得何其冤枉。
这一世,自己心心念念不过手足平安,好容易挣来一个破局,如何又横生变故?莫非自己命中注定带累旁人?
眼前除了血雾,八贝勒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的路,想要把眼泪盛在眼眶里,小九还没回来呢,他怎么可以用哭泣来表明自己的放弃?
:“贝勒爷,歇歇吧,您头顶都有血了!”
身旁的侍卫小声地劝说着,八贝勒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为了今日的头香,八贝勒已经斋戒了十天,早上起来只喝了水,这一路磕着头上山,怎么撑得下来呢?
八贝勒倔强地摇摇头,一声不吭,继续把脑袋磕下去,没多久,他果然软倒在一边,侍卫们忙过去扶起他,靠着侍卫们喘着气,八贝勒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让我靠会儿,没事,待会缓过劲儿来就好了。”
跟着的画青实在看不下去了,轻手轻脚把一块沾了水的毛巾按在八贝勒的额头上,闻言细语地劝道:“爷,已经走了大半截了,想必佛祖有灵也知道了,您何苦折腾坏了自个身子,便是敏贝勒知道了,也要怪爷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
八贝勒微微转动眼珠子,看着他没做声,只是把一个肩膀牢牢地靠在侍卫身上,画青大着胆子去把八贝勒另一边的手臂抗在自己肩膀上,听着他粗重的喘息,不由得想起来了敏贝勒,若是自己主子在这里,肯定心疼坏了。
只是敏贝勒,若是你真的心疼你哥哥,快点回来吧,你要是看见他这样为你奔波操劳,你肯定舍不得以身犯险的!
良久,八贝勒推开了他们,又跪了下去,画青刚开口说了句爷,八贝勒就发话了:“都不许说话,不能惊扰了佛祖!今儿爷是诚心来磕头的,谁也别拦着!”
众人只好丢开手,由得他去了,倒是画青,寻摸了一把油纸伞,让侍卫给八贝勒举在头顶,自己拿了把蒲扇跟着一路摇。
深宫里,宜妃娘娘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