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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流水尚能西

卯时,本是残睡未醒的时刻,京城钟楼敲了五声鼓,寒意更盛。紫禁城内城的内府苏拉早已穿戴好,点着白纱灯穿行在各宫之间,他们着的是毡底鞋,来来去去的频繁,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连墙头的麻雀都安然酣眠着。一道道白纱灯最后全汇成一大束,一齐向着隆宗门去。

侍读太子的詹事府詹事汤斌、詹事府少詹事耿介、吏部尚书达哈塔已经候在无逸殿皇太子的书房,等待着殿前皇子们结束拉弓射箭的练习。

太子胤礽接过执事太监何柱儿递上来的汗巾,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汗意,揉成一团随手一抛再丢还他。快步向着自己独自享有的书房无逸斋,受了课读师傅们的跪礼。年纪最大的詹事府詹事汤斌已经六十多岁了,由他领着众课读师傅站起来,侍立在东侧,聆听太子朗声开始《礼记乡党》首章的一百二十遍。起居注官德格勒、彭孙遹则手捧书简侍立在西侧。

太子胤礽背足一百二十遍之数后,旁边侍立的汤斌已得了信,无声靠近太子的书案,跪着捧接皇太子手上的论语,听他开始背诵,乡党首章不过是篇短文,太子又读了那么多遍,此时背诵起来一字不错,汤斌用朱笔在太子的书上点上记号,重画一段,请太子再读新书然后捧还经书,退回原来的地方侍立。

和皇太子书房的恭肃不一样,无逸殿西侧同样在读书的其他皇子可就不一样了。六岁的十三阿哥胤祥今年刚刚开始跟着众位哥哥一起读书,不过是习些百家姓、三字经之类的功课,他未进书房之先,敏妃章雅氏早已自己给儿子启蒙了一段时间。早早完成功课的他很是得意,偏偏胤祥的课读师傅法海还顾着十一阿哥胤禌和十二阿哥胤祹,没时间安排这奶娃儿阿哥。一个不错眼,胤祥已经偷偷离了座位,蹭到四阿哥胤禛旁边去了,胤禛正捧着本《礼记》向着一百遍奋斗,忽觉自己的衣角牵了下,一低头看见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拉着自己的荷包左摇右扭,原来是老十三胤祥。

胤祥待得胤禛俯下身才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

“四哥,四哥,你那会打仗的白老鼠借我玩玩吧~”

胤禛看着自家弟弟那惦记的小眼神,脸上也带了点宠溺的笑意舍不得为难他

:“师傅看着呢,急什么,晚间由你玩个尽兴。”

正说话间,外间已经传来了阵阵凄厉地惨叫,让人头皮发麻。

书房里的皇子们都停了下来,康熙身边的首领太监梁九功进来传了康熙的旨意,要课读师傅们领着皇子们到无逸殿觐见天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皇子们出来一看,全都惊呆了,年纪小的几个皇子都躲到了师傅身后。

一群身强力壮、衣着光鲜的乾清门侍卫,在康熙的监督之下,将课读徐元梦掀翻在地,抡起竹板左右开弓。侍卫们先后轮换,结结实实的30大板过后,徐元梦早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苦得无语了。

众皇子都屏息静气,等待皇帝的发落:“徐元梦才疏学浅,教导皇太子乃是朕高看了你,着步军统领即刻领了旨意去抄家,将徐元梦的父母发配到黑龙江给披甲人为奴。”

胤禩已经想起了缘故,记得当年这时康熙一时性起,去查看太子的功课,发现胤礽的策论颇多疏漏,一怒之下就责罚了胤礽的课读徐元梦,还将他的父母流放。明明是太子的错,皇帝却不肯承认自己的继承人有错,只是责罚课读不尽心教授,偏偏又派御医连夜去诊治徐元梦,以免耽误太子的学业,想来真真好笑。

也难怪后来太子不敬师长,现在是看着课读徐元梦挨板子,三十年后,太子胤礽更是暴虐,南巡途中对六十开外的侍读徐元梦破口大骂一直骂到他的父母,把他推到河里又拉出来殴打,可自家英明的康熙皇帝恼怒的不是太子胤礽的qín_shòu之行,反倒痛恨太子胤礽骂人徐不该背对着自己。

胤禩默默嘲笑着康熙的护短,果然在皇帝的心中,天地君亲师唯有君权值得屈膝,什么是亲?不过是束甲相向的对头,同室戈的敌军!什么是师?传道授业解惑的奴才而已。臣子是奴才,儿子是奴才,称心的时候得到皇帝口中甜言蜜语,不如意时是皇帝口中的猪狗牛驴。大阿哥谋害太子何尝又兄弟之情?雍正对自己又哪来的孝悌?

九龙夺嫡的那些年,兄弟几个不都像是乌眼鸡似的,看对方是对头,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下黑手,使绊子,不就是冲着那把椅子去的,坐上去了就是万人之上,再不受那些腌臜气,坐不上的人自然是任人鱼肉了。

可笑康熙还期盼雍正继位能够保全天家骨肉,却不知他今日让太子课读毫无道理地遭受暴打、抄家、父母被发配的惨剧,让这些旁观的皇子们在被眼前残酷的事实证明了身份地位的悬殊之后,已经学会把人性中不可缺少的亲情和友情远远抛到了脑后,把人性中不应存在的残忍和冷酷深深铭刻进自己的骨髓里。不谈雍正是否愿意保全,哪怕自己或是十四又何尝会领他的情,安心躬身下拜?同样是圣祖儿子,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来保全?

胤禩随着课读师傅们回到书房,犹自不能平复心情,康熙的冷酷残暴又一次提醒了他,绝不要再被那些温情脉脉迷惑,在皇帝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胤禩忽地想起,自家四哥初登大宝就下了一道谕旨,要求“皇子见师傅,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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