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珍年约四十许,乍一看去无甚出奇,只是眇了一目,显得有些狰狞。
与其余分坛中名声响亮的刘福通、徐寿辉等相比,明玉珍此人则要显得不起眼得多。过往几年,赵禹也只闻其名,但明玉珍本人的低调以及其麾下无甚作为,渐渐有些忽略此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在各路红巾军中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竟能在各地皆受挫的时节,异军突起,几乎占据了川蜀全地!这其中虽不乏川蜀之地偏安一隅,元廷极难渗透攻略的因素,但此人之才,亦不容小觑。
对于明玉珍,赵禹只从杨逍口中了解一些,晓得此人在各地分坛中算是一个另类,明教混乱多年,但此人对总坛忠心却始终未改,也多蒙杨逍支持才渐渐成长为川蜀分坛坛主,杨逍对其可算有知遇之恩。
不过,赵禹也并未因此就放松了jing惕。这些年身居高位,他深有感触,地位越高,越难从心所yu,哪怕明玉珍此人对明教忠心耿耿,但却难保其麾下没有别的心思。他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明玉珍虽然摆出一副恭顺态度,就会对自己这个教主言听计从。
所以,在路过兰州时,赵禹并没有径直赶去明玉珍在兰州城南的军营,而是就近在大道上召见了明玉珍。
与明玉珍同来的,除了川蜀分坛一位副坛主之外,尚有明玉珍麾下一名名叫刘桢的谋士。这位刘桢,与刘伯温一般,都是元廷进士出身,气度谈吐皆不同寻常,而且提出的问题也相当尖锐。两下方一碰面,刘桢便长身而起,对赵禹揖道:“在下虽非明教中人,但对教主也久仰大名!徐寿辉此人桀骜不驯,枉上尊号,置明教总坛于何地?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教主有意讨伐徐寿辉,明元帅也愿提兵出蜀,效犬马之劳!”
明玉珍闻言后,也急忙表示道:“正该如此!教主初登大位,正是本教天命所授,该振奋jing神,革除弊端,兴兵举大业的时机!教主若有差遣,明玉珍肝脑涂地,也要做到!”
赵禹只是笑一笑,示意两人稍安勿躁,而后问道:“明坛主,我出玉门关时,曾经诏令天下各路红巾军去扫灭各派山门。未知你们川蜀中,峨嵋派的山门现在如何了?”
明玉珍闻言后稍显尴尬,不知赵禹此言何意,而后侧首瞥向身边的刘桢。刘桢上前一步,恭声道:“说来真惭愧,因为各派围攻光明顶,我们所部人马人心浮动,要出蜀去驰援,却在兰州城下遭遇李思齐大军伏击,引兵退回,也无暇完成教主的命令!”
赵禹点点头,拍手笑道:“当时我做事欠考虑,幸而你们没有听了这糊涂命令,交恶峨嵋派。咱们明教要兴大事,不能再拘泥于过往那些江湖中狭隘仇怨,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那峨嵋派虽然只是江湖上一个门派,但在川蜀之地民间也有极大声望,你坐镇此间,要稳定局势,少不得要妥善处理峨嵋派。”
明玉珍满口应着,却仍不放弃,继续问道:“教主,那徐寿辉要如何处置?难道就放任他公然藐视教规,称孤道寡?”
杨逍皱眉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你只打理好川蜀分坛,湖广之事,教主自有计较!”
赵禹示意杨逍稍安勿躁,而后对明玉珍说道:“教规就是教规,若人人都不遵从,要了还有什么用!只是我初掌本教,心中惶恐不减,处事决断难免就有些迟疑。徐寿辉叛教自立之事,终究会要他给出一个说法,还给天下教众一个公道。”
明玉珍闻言后,只得暂时放弃了对此事的追究,而后又邀请赵禹等人前往川蜀稳定教众人心。赵禹则托辞江南战事急迫,予以拒绝了。
待将明玉珍一行送走,杨逍才叹息一声道:“触目惊心!未料到本教在中原人心竟涣散到这一步,那明玉珍向来恭顺之辈,竟也起了别样心思!这样看来,咱们这总坛的大义之名,真是算不得什么。”
他又转头略带不满道:“教主方才与他对答,姿态也太低了些!便强令这明玉珍出兵又如何?若不然,直接擒住他,难道川蜀数万教众也会公然违背教主命令不成?”
赵禹则浑不在意道:“早有预料之事,又值得生什么气。所谓大义,落在虚处,便是虚名,落在实处,便不容逆转!他一直抓着徐寿辉之事不放,不过是要我表明一个态度。若我姑息养jian,只怕他也会见步学步。瞧此人作派,不过是犹豫不决,首尾两端,于大局却无甚害处。有此人掌管蜀地,倒算是相得益彰。古来便有天下已定蜀未定的谚语,大乱之时,此地最宜割据偏安,却绝难有什么作为。咱们手中的大义,也只有天下初定之后,在他那里才会见到效用。况且,现下根基尚在江南,即便得了川蜀这块飞地,于大局也无甚助益,由得他去吧。”
话虽如此,杨逍终究怨愤不已,直说道:“往常真是被此人恭顺模样给骗了!”
赵禹笑着劝道:“这算什么?明玉珍此人不过算是从善如流,过几i到了河南,你见到刘福通,才会晓得枭雄是个什么姿态!”
明玉珍离开后不久,便着人送来一批辎重粮草,而后便告辞了。
杨逍兀自忿忿不平道:“堂堂一教之主,却要诸事忍让,委曲求全,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若忍让一时,可避过兵灾,也不算太亏的交换。”赵禹说道。
听到这话,杨逍眉头顿时一挑,疾声道:“他敢袭杀教主?”
赵禹也不多说什么,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