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疑惑道:“何为恶露?何时可排尽?”
老医官挑眉道:“产后污浊之物,皇后不必多问,快则十余日,慢则月余。”
“那若是过慢,岂非要比坐月子的时日还长?”
阿娇闻言,险些炸毛,坐月子虽说不能见风,好歹能在屋里走动,听着老医官的意思,她难不成得在榻上活生生躺上月余不成?
老医官看顾她已有不短的时日,自是晓得她的心思,缓声道:“过得三五日,可稍稍下榻活动,但也只能让人搀着缓缓走动,不得胡乱蹦跳,若在月子内恶露排尽,便可随意蹦跶。”
阿娇虽憨直,却也不蠢,尤是对她在意之事最是舍得动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急声道:“老夫人可莫要避重就轻,我是问若坐完月子后,恶露尚未排尽,又该如何?”
老医官瞟了瞟她,淡淡道:“若真是这般,可出这屋子,夜里却不得与陛下同榻而眠。”
阿娇骤是鼓起腮帮子,意欲出言反驳。
老医官见阿娇满脸不甘,也不待她张嘴,便是幽幽道:“皇后临盆前,陛下说甚么阳水是至阳之物,不怕污了御榻,老身念着帝后情深,也就没多劝阻。然这产后恶露乃污浊之物,还不免血腥气及些许恶臭,皇后若仗着陛下宠溺,非要犯浑,老身也不敢硬拦,只是皇后因此惹了陛下厌弃,甚或失了恩宠,莫要后悔才是!”
“……”
阿娇哑然无语,她自幼长在天家,自然晓得老医官这话是真心为她着想,换了旁的宫人可真不敢这般明言规劝。
她默然片刻,方是略带泄气道:“都依老夫人的便是了。”
老医官见她松开,面色缓和不少,柔声劝慰道:“皇后也无需太过忧心,瞧现下的情形,若你不胡乱折腾,好生调理身子,估摸着有个半月光景就可排尽恶露,应不至耽误出月子的。”
阿娇喜道:“当真?”
老医官点了点头,复又道:“然还得吃半月药膳,且不可食得太过油腻荤腥,吃些鸡肉喝些鱼汤即可,牛羊之类不宜消食的要待恶露排尽后方可食用。”
阿娇瞬间又耷拉下脸来,她已吃了快两年的药膳,真真是见了都想吐啊。
“皇后该知足,若是请不起乳母的寻常百姓,得自个给婴孩哺乳,为了让婴孩能长得壮实不害病,在断乳前的吃食可皆是少油少盐的,半点滋味都没有。”
老医官告老归乡后,在民间也指点过不少妇医,更诊治过不少妇人,也不是为挣赀财,对穷苦人家更多有赠医施药之举,故晓得寻常百姓是如何过活的。
阿娇贵为皇后,自是不用亲自哺乳,宫中妃嫔向来如此。
也正因如此,妇医们能无需考虑婴孩对的需求,只根据产妇的自身状况进行调理进补,大大缩短她们的产后恢复期。
由此看来,后世坚持母乳喂养的母亲确是很伟大的,至少汉武挥鞭的作者就亲眼见过哺乳期发烧感冒硬挺着不吃抗生素的女性,可不就为了孩子么?
在此致敬!
刘彻的姨母王皃姁,在短短四年间连生刘越,刘寄,刘乘,刘舜四位皇子,除却是得刘启盛宠外,产后得以迅速恢复更是主要原因。
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妇人这般生,即便体魄再强健,也会元气大伤,王皃姁却是越生越水灵,终日似小姑娘般活蹦乱跳的,妇医的调理功不可没。
刘彻不是迂腐之人,有条件让自家婆娘活得轻省些,且是宫里的规矩,又何必非要让她亲自哺乳儿子?
谈甚么有利增进母子感情,都扯太远了。
至于担忧儿子和乳母感情深,刘彻更不会犯此等低级错误,除却要哺乳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会让儿子和乳母多待,更遑论同榻而眠了。
一岁左右让儿子断乳,随后赏给乳母大量赀财,遣出宫去,离长安远远的,也就没历朝历代那些皇室子弟和乳母之间的那些龌龊事了。
刘彻就不相信,自家儿子就没遗传半点自个的脑子,会是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即便似阿娇般莽撞倔强,但心思实也通透,没逼到绝境必是不会触犯天家大忌的。
家有犟子不败家,暴君总比昏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