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多前,大汉正式将南越除国,在岭南设郡治政,郡治为番禺城。
因着朝廷尚无力大举开发岭南,又为避免岭南官员和将领日后暗中做大,再出现据守南方五岭,割据一方的局面,故将岭南百姓北迁,唯独留下四座大城让军民聚居,全郡属民数量仅二十余万。
及至朝廷令瓯骑与闽骑,南渡西随水,重创并驱除了盘踞在此的雒越蛮夷,又在西随水的入海口附近的胥浦修筑城池和军港,使得岭南郡的辖地从四大城增为五大城。
岭南五城不是傍水便是临海,胥浦城更乃汉商前往仰光郡的必经之地,无论是陆路还是海陆,皆是如此。
大汉现今对外通商的重镇,有两处最为重要,西北敦煌,南面胥浦,与这两座商贸边城相较,北方边塞向乌桓各部开的边市着实是没甚么看头。
真正有实力有背景的汉商,皆会在敦煌和胥浦布局经营,从对外贸易中牟取惊人暴利。
敦煌和胥浦商贸兴盛,无疑会带动周边郡县的发展,河西走廊的酒泉,张掖,武威和岭南诸城,皆成为重要的货物中转集散地。
岭南郡的布山城亦向西面的滇国开边市,滇商和哀劳商人纷纷运来身毒货物,又购置汉货运走,使得布山城也愈发繁荣。
加之合浦是南珠的主要产地,苍梧周边又向来盛产金桂等贵重特产,以四大商团为首的豪商巨贾们纷纷借着朝廷扶持工商业的东风,来此包山包海。
大农府虽颁布政令,不准滥伐滥采,然商贾们精明得紧,包山种金桂,包海养珠蚌。
这或许正是华夏百姓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但凡地里能长的,水里能活的,且能买出好价钱的,甚么都能给你种出来养出来。
于是乎,岭南五城虽不允大汉百姓擅自迁徙,官府也鲜少批允徙民入籍,却仍有大量的商贾,工匠乃至农人涌入,他们宁可拿着官府新制的所谓“暂住证”,宁可不要当地册籍军民享有的所谓居民福利,亦要来岭南暂住。
原因无他,诸多商家出了大价钱,将他们招募而来,且还押来大量的奴隶。
五年来,岭南郡的册籍人口仍不足三十万,然若算上“暂住”之人,已高达百万之数,这还没算往来客商的。
公孙昆邪作为首任岭南太守,着实是为岭南军政诸事操了不少心,旁的不多说,光是维持各城治安,就足以让太守和都尉费心劳神的。
好在现今算是熬到头了,朝廷近年数度调整官制,对郡太守此等封疆大吏更是明定任官年限,一郡太守的任期为五年,任满便须转任他处或迁调回京,若事有必要,可酌情再延一任。
公孙昆邪在任已过五载,岭南也情势稳定,无延任之必要,故今岁朝廷派了孔仅前来接任,现下已将军务政务交接妥当,公孙昆邪可即刻启程返京了。
孔仅本为大农府的财部少卿,位秩同诸卿,仅次三公九卿,转任岭南太守算是平调,手头的权势更比不得财部少卿。
然孔仅却毫无怨言,日后想更进一步,得列三公九卿的高位,外放历练无疑是有必要的,况且此番外放岭南可是担着陛下的重托,要在岭南之地开采铝矿。
在盐铁业整合后,朝廷已增修律法,汉境之内的矿藏皆归国有,未经大农府核准,臣民皆不得擅自开采,过往曾掌有大片山海地泽的少府率先做出表率,将各处矿山移交给大农府。
朝廷此等作法,不少地方豪强或商贾是有反弹的,不过好在大汉的民间采矿及冶金工艺尚不算发达,多是小矿窑和冶炼作坊,故在南阳孔氏和巴蜀卓氏等大铁商的牵头下,大多拥有矿山的豪门富户皆向朝廷服软,愿向当地官府缴纳相应赋税,换取所谓的开采许可,并接受大农府的监管。
朝臣们本是觉着此举不免有“与民争利”之嫌,然皇帝刘彻只是淡淡说了句话,便让他们再未出言反对。
“若是如此,朕便让少府自行开采各地陆续探勘出的新油田,不再分润旁人了,诸位爱卿以为可否?”
可否?
自是不可,万万不可!
论起石油探勘和开采的技艺,现今大汉还有比少府更为精通的么?
或许帝国科学院那甚么地质研究所的博士和匠师们也有此等本事,但帝国科学院耗赀甚巨,每岁除却从大农府调拨重金,亦从少府得了大笔赀财作为贴补。
等若是皇帝陛下每岁自掏荷囊,为帝国科学院填补巨额亏空的,帝国科学院难不成还敢吃里扒外,帮着旁人与皇帝作对不成?
莫要忘了,执掌帝国科学院的院监刘乘,可是堂堂亲王,是皇帝陛下最为信重的皇弟。
若皇帝陛下想让少府吃独食,自行开采乃至冶炼石油,诸多世家大族别说跟着喝汤,屎都吃不上!
多年来,皇室实业从石油产业中攫取了多大的利润,世家大族皆是心知肚明,盖因皇室实业每季皆如实公布那甚么财报,每年岁末更是给持有份子的王侯权贵们发放大笔红利。
皇帝若是被惹恼了,让少府抛开皇室实业单干,贤王刘非怕是第一个跳出来,领着诸多王侯跟他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朝臣翻脸!
甚么与民争利,托辞罢了,世家权贵与民争利之事向来没少干。
朝廷将诸多矿藏收归国有,伤及的可不是千千万万庶民百姓,而是触动了不少世家大族的利益。
皇帝的意思颇是明白,若朝臣想保住自身家族从皇室实业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