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两位公主皆觉着没甚么必要,毕竟他们都是嫡长子,且两位驸马张骞和公孙贺又皆已位列九卿,早晚要封侯的,即便张笃和公孙愚日后不成器,袭爵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去求太上皇和皇帝?
饶是父女,姊弟,总是伸手要这要拿,次数多了终究不好,换了后世的话,亲情也是有额度的,若是太早透支,到得真遇着甚么大事,那亲情余额怕是会不足。
这不是甚么冷血功利的说法,或许又有圣母要抨击“怎么能如此衡量无价的亲情”,然可试想一下,你若有两个阿姊,一个习惯性的向你伸手要钱,一个宁可省吃俭用也不向你开口借,到得某日,两个同时急着用钱,皆问你借,你在手头不宽裕时,会先借给谁?
亲情是要用心维系的,不是么?
言归正传,皇帝刘彻为刚出生的小侄女敕封翁主,虽无不可,然这恩宠确是显得稍微厚重了些许。
毕竟泰安公主不是阳信公主,不是位同诸侯王的大汉长公主,不等她为自家女儿求爵,皇帝就径自封了个翁主,且同太上皇赐名般,压根不等百日礼。
忆起往昔,泰安公主亦是出生在这渭北甘泉宫,亦是刚降生就得了封号,加之小翁主的“无忧”之名,闻得此事的人,若是不傻,多是隐隐能嗅出某些意味,不过大家皆是聪明人,有些事在身不关己时,还是要装傻,莫要多想,更莫要议论为好。
桑弘羊倒是没因自家小娇妻没诞下男嗣而失望,恰恰相反,对于温顺贤惠的泰安公主,他是真心疼爱的,爱屋及乌下,对襁褓中的女儿自也欢喜得紧。
奈何太后仅让内宰抱出来让他瞧了几眼,又抱了回去,使得初为人父的他很是难捱,然他毕竟是外男,太上皇和太后允他前来甘泉宫陪自家婆娘待产已是破例,他若敢直接往内殿闯,那真是嫌命太长了。
万万没料到,他非但没能再见着女儿,反是闻得太上皇已为他女儿赐名“无忧”,过得不久,皇帝陛下的敕封旨意亦是到了,自家女儿已然成了翁主。
女爵虽和二十等军功爵没甚么直接关联,然翁主仅次公主,其位秩尤在寻常县君之上,桑弘羊虽位列诸卿,然从未立下战功,亦未累积足够的政绩,尚未得晋高爵,换句话说,他女儿的爵位是比他高得多的。
桑弘羊能得皇帝赏识,出任极为重要的大农府财部少卿,脑子自是转得快,岂会瞧不出太上皇和皇帝的意思。
“……”
桑弘羊着实无语得紧,觉着岳丈和大舅子真真想多了,别说他爱煞了自家婆娘,无心纳妾,便是有那歪心思,自家阿父和阿母也不答应,诸多桑氏族老更是会出面阻止的。
洛阳桑氏没落了十余代,从大周贵裔沦落成商贾之家,现今好不容易遇着光耀门楣,重振家声的好机遇,难不成就为了桑弘羊的私欲,引发天家不悦,彻底毁了复兴桑氏的希望?
刘启和刘彻父子也是关心则乱,他们只想到洛阳桑氏注重子嗣传承,却没更深入的去想,对于桑氏全族而言,桑弘羊有无子嗣不是最重要的,家族的利弊得失才是首要考量。
家族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世家大族之所以能长久传承,正是维系在这个规则之上,世家子弟自幼享受了家族给予的锦衣玉食和良好教育,自然要在家族有需要时,牺牲自身成就家族。
或许无情,或许残酷,然也正因如此,族人们才会对家族有足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因为有“资格”为家族付出所谓牺牲的,往往是本家嫡系乃至家主本人。
当家人若不以身作则,只会逃避责任,只肯享受利益,那偌大的家族必是要分崩离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