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庄家揭开了盅,那三枚骰子分别是一点,三点,二点。
六点,小。
众人伸出了脑袋不可置信般凑向了骰盅望去,口中又是一阵骂咧声,庄家从中抽了十两银子递给我,意味深长的道:“这位小公子手气不错,要不再来一局!”
我笑眯眯的接过银子,放入荷包,甚是谦虚的道:“不了不了,这一局恰巧走了大运,再来一局可就没好手气了!”
说着,我便欲拉着赫连瑾离开,可是刚动脚之际,前方的那个台桌传来一阵极其熟悉的声响。
“三哥,再借我五十两,我要连本带利的都讨回来!”
我心中一惊,赶紧扒开了面前的人群向着前方望去,那声音的来源赫然是家中大太太的心肝宝儿儿子,我的好五弟。
“讨?你讨的回来吗?你再输下去,小心你连这赌庄的门都出不去!”
“是萧正铭!”耳边,赫连瑾的声响浮现。
莫止昊下了学不回府竟然是到这里来寻乐子了,看样子他似乎还不知道吴管家出来寻他的事情。
“你别过去!”赫连瑾生怕我前去同他们打招呼,抓着我的手便将我的身子往后拽去,而不远处,依稀传来赌庄伙计的声音:“莫少爷不怕,输了银子咱们这里可以记账,回头你偷偷把账填上就行了,不怕走不出咱们赌庄的门!”
我踌躇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来寻的人吴管家他们,随即一想若是大太太知道莫止昊在赌庄这事是我禀报的,指不定又以什么名目来挖苦我和我娘。
心思流转间,我暗暗退了脚步,恩,那就当没瞧见。
我附在赫连瑾的耳边小声的对着他道:“皇上还要在此处呆着吗?皇上相见的人今日怕是见不了了!”
许是怕萧正铭等人瞧见自己的身影,赫连瑾低了头沉思了片刻,便同我一道隐没在人群中走出了赌庄。
走入东街的人流中,我摸着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心中一顿欣慰,捞了一笔不小的银子,这赌庄总算没有白来。
赫连瑾却突然偏头问我:“刚刚,你是如何笃定那骰盅的点数是小?”
听他发问,我摸荷包的手一顿,继而回应他道:“这赌桌上向来由庄家控场,赌大的人这么多,赔率又如此之高,他们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随即,我接着道:“我不过随便一猜,便猜中了运气真是好!”
赫连瑾听言,面色微露怀疑之色,我却看着西边渐落的夕阳,打断他的沉思对着他道:“皇上执意不回宫,今夜要露宿何处?”
皇上外出在京中遇刺,一同出行的两名侍卫是死是活下落不明,皇上到现在没回宫,而市井中却没有传来半丁点消息,皇城似乎也无任何动静可言,想必是有心人执意要压下这样的消息。
赫连瑾负手想了片刻,“朕可前往投靠赵太傅!”
太傅大人赵玉忠既为帝师,又为内阁首辅大臣,民间赞喻甚多,想来也是赫连瑾心中可信任的臣子之一。
“太傅大人住在慈恩大街,我们这就赶过去?”我低声询问他。
赫连瑾刚欲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抹不安又笼上了他两道硬挺的眉间,“若是知我尚存在世,他们怕是第一个找上的便是赵家,我不能前去。”
我也微微皱了眉头,“太傅大人家也不能前去,那皇上预备去哪里!”
赫连瑾将视线落在了远处的酒楼间,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开口道:“你再借我些银子,我今夜住宿客栈中!”
他伸手的动作极其自然一点不见忸怩,就好像我这鼓鼓的荷包专是为他准备一般,我开始有些后悔今日的自己多管闲事了。
半是心疼钱银,半是担忧他的安危,我叹了一口气对着他道:“其实草民知有一处地方绝对令暗处的人想象不到,就是不知皇上肯不肯屈尊降贵前去此处。”
赫连瑾不解,追问道:“什么地方?”
我一字一句的对着他道:“丞!相!府!”
听完,赫连瑾也一字一句的同我道:“朕!不!去!”
言毕,他冷哼了一声,“出了宫也要见莫无康那张嘴脸,朕心中委实不快!”
赫连瑾如此不听我劝,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带着我的荷包将他一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好了,这么想着,我捂紧了荷包扭头就走。
身后的人立马气急败坏的大喊:“喂!你又要去哪里!快回来,同朕…我一道!听见了没有!”
随即,急匆匆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怒气追上了我的步伐,似乎带着一分妥协,赫连瑾冷声道:“让朕去可以,但朕不想让莫无康知道朕的存在!”
我瞧着他抬着下巴一副施恩的态度,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我好心好意收留这个老祖宗到头来却似我恳求他一般,真是令人万分揪心啊!
在回丞相府的路途中,我沿街买了一份烤鸡和两个滚烫的红薯,赫连瑾似乎看不上这如此粗劣的吃食,“吃这些做什么,莫无康贪了那么多银子,回丞相府你还愁没有饭吃?”
我扯了一个鸡腿拿了一个番薯,将剩下的都塞到他的手中,实在有些忍不住:“祖宗,我求你了,你快吃吧,话不要这么多,等去了丞相府想吃都没得吃了!”
大太太今日发如此大的火,又怎么会令厨房给我留饭,还是先在外头吃饱了再说!
许是折腾了一天,赫连瑾也真是饿了,同我大口的吃食不同,即使再饿,他吃食的动作始终精致的就像画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