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才到了这段谈话的重点之处。
聂勇也不再低着头一副受教模样了,而是缓缓抬起头看向佟师傅,想要仔细去听他接下来的话。
聂灵儿也收了表情,当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主要她还是担心勇哥听不明白,回头她还得细说给他听,帮他拿主意。
佟师傅语气微顿片刻,才缓声开口:“你在我这多年,我对你的家境还是有些了解的,师傅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实话跟你说明白,纵使你人品出众、性格敦厚,可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女儿嫁到石阶村去。”
极为现实的一句话,可若出自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口中,又合情合理。
没人会愿意让从小娇养的女儿后半辈子生活在乡下的婆家之中,每日照顾一家老小,不到三十岁便被熬成了黄脸婆。
此话聂灵儿早已想到,所以此时并不感到震惊。
聂勇也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他迟迟不敢开口表明心意,这就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可在镇上买房他短时间内真的难以做到。
“所以师傅希望,你能在一年之内买一处镇上的院子,不用多大,够你和月茹组成一个小家就行。”佟师傅语重心长的看着聂勇说到:“过几日你就离开铺子吧,你留在我这里,我每月最多只能给你半吊钱的薪水,若是出去单干,虽不知会多赚多少,但每月二三百文的溢出总归是有的。”
“这样多少能多攒些银子,也能更快的完成目标和月茹成婚。”
聂勇闻言,一时哑然,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年之内买一处镇上的院子,即便师傅说了不用多大,可那也得几十两,他就算离开佟家铺子单干,一年之期也根本赚不到这么多钱!
岂料佟师傅又道:“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就好。月茹是我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我既盼着她能嫁给所爱之人,又希望她后半生能活的幸福快乐。”
“所以一年之期一到,不论你赚到多少,买院子不够的银子,师傅给出。”
聂勇闻言,本能的便要开口:“师傅,我……”
岂料话到一半,便被佟师傅抬手制止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师傅了解你的为人,我给你们出钱成亲,你会觉得心不安。”
“可师傅也想多给你几年时间,但月茹等不起了,再过一年她就年十六了,你也十七岁了,所以一年之期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得成亲。”
“至于买院子的钱,师傅自是希望你能自己赚到,可现实也确实很难完成,你若心里过不去,那这钱就算是我给自己女儿的嫁妆,做父母的,总归是要为了子女的以后打算。”
最后,佟珅站起身走到聂勇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总之,我认准了你是我佟家的女婿,自己的出身或许无法选择,但你却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继而给自己的子女一个更好的出身,只要你肯努力,师傅相信你以后一定能给月茹幸福。”
“师傅,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惹月茹伤心。”聂勇嘴笨,当下只能说出这句话,可他的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内心不禁暗暗发誓,这一年之期,他一定要拼了命的努力。
佟珅欣慰的点了点头,继而看了一眼天色,便催促几人道:“今日早些回去吧,门口有雨蓑你们拿上,瞧着这雨还没下干净,别再半路淋出病来。”
从佟家铺子出来,三人便片刻不敢耽搁的往石阶村赶,生怕这天公不作美将三人拍在路上。
聂勇一语不发,他现在心思颇重,从离开佟家铺子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已经开始给这一年之期启动了倒计时。
一分一秒对他而言都至关重要,他得挣钱。
聂灵儿和聂轩不由对视一眼,纷纷心下微叹。
这本是美事一桩,因为不论如何一年之后勇哥和月茹姑娘都会成亲,可怎奈聂勇是个直性子,在镇上买房这件事与他心里是个过不去的坎儿,不论佟师傅出的钱最后以什么形式什么借口给到他,聂勇都不会心安理得。
除非这个房子是聂勇自己挣到的钱买下来的。
“勇哥。”这时,聂灵儿来至他的身边,开口问到:“这些年二伯给你攒下多少钱?”
与其说是二伯攒的,其实钱都在王氏手里攥着,而大部分钱都是聂勇自己赚的,甚至于聂坤的私塾学费都是用他的薪水。
秋收的粮食买不了多少钱,都留着家里做口粮了,除此之外也就是应季的时候摘摘野菜和菌菇去镇上卖,赚些琐碎的铜板。
好在王氏持家有道,从不多花半分冤枉银子,旁人也休想从她这里诓去一个铜板,因为作为一个母亲,她也知道大儿子要娶媳妇,二儿子要读书,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这些年省吃俭用的,也攒下了一些钱,虽不多,但也是当前家里收入支出情况之下,所能攒的极限数字了。
聂勇想了想,估摸道:“可能有个十两左右吧。”
十两左右,聂勇十三岁学成开始领薪水,如今十六岁,每月半吊钱,攒了三年,抛去家用开销、弟弟私塾学费,竟只攒下十两。
想必大头都花在了聂坤的私塾费用上,毕竟除去学费,还要长住在私塾里,每月起居费伙食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笔墨纸砚,书籍册卷更是断不得。
聂灵儿不知长陵镇的房价几何,但听佟师傅今日那番言论,想来是个不便宜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