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安平郡,广宗之北,葫芦谷口。
谷口向南立起了三座大寨,从正北、西北、正西三个方向,对广宗城形成了半面包围之势。
而广宗往东不远,便是滔滔清河,清河水不算深,河道也不算宽广,可对于提老挈幼的黄巾军来说,却是极难渡过。广宗北面和西面,便是葫芦谷口和汉军的大寨,唯有广宗南面,一马平川,又无大军驻守。
北军五校的大营内,卢植正闭目养神,而一身甲胄的童英手执长枪伫立在卢植身后,目光平视着前方,保持着应有的jing惕。
忽然,卢植睁开了眼睛,因为屋外遥遥传来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而后又在门外戛然而止。
童英和卢植二人循声望去,只听叫脚步声中还掺杂着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两人互望一眼,不禁皆是蹙起了眉。
须臾,从屋外昂首走进一白面无须的矮胖男子,径直来到屋子当中,望向端坐的卢植。
这个时代的人大都以长髯为美,少有无须之辈,通常而言白面无须是两类人,其一是还未发育的孩童,其二便是宫中服侍皇上和后宫的官宦,而看这人早已成年,再加上此时他那趾高气昂、有恃无恐的模样,不难猜到他属于后者。
“咱家听闻将军二十i前,在葫芦口大败黄巾,斩获无数,当真是可喜可贺呀。”来人声音尖利,在空旷的屋子中颇不和谐。
“此赖圣上洪恩,大汉天威所致,将士奋勇所为,本是该当。不知左大人今i前来是为何事?”卢植不咸不淡的答道,却是连头也不抬,看也不看这位“左大人”。
来人便是卢植大军中的监军使者衅门左丰。这监军使者一职乃是西汉武帝时所置,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
“将军既破黄巾,何不攻破广宗,擒拿贼首,以谢圣上?莫非是要拥兵自重不成?”左丰冷声道。
“左丰,休要如此血口喷人!”闻言,童英怒目横视来人,呵斥道。
“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某些武夫的天下,咱家奉旨前来监军,你又是何人,敢对咱家不敬?”左丰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蔑意。
“你…”童英正待开口,却只听卢植淡淡道:“左大人不用跟小辈计较,有话请说。”
“北中郎将大人,咱家奉旨前来,须得将战况禀报吾皇。将军只知固垒息军,却迟迟不发兵攻城,委实让人遐想万分。那广宗城不过弹丸之地,须臾可破,将军却……”左丰话说一半,竟然止住,眯着眼睛望向卢植。
“左大人,军中不比宫中,何须如此许多的暗语。”卢植面se不变,缓缓开口道。
“好说,将军乃是海内大儒,想必说话是要算话的。前些时i我军连番大胜,想必斩获极为丰富。咱家本居宫中,为圣上奔波劳碌自是不在话下。可这劳碌奔波之苦,殊为艰辛,将军博学聪慧,爱恤麾下,想必是能够体谅一二的。”
闻言,童英旋即明白了此人的来意,想必是这太监是嫌在宫中吃得不饱,竟然想来军中下嘴。
“左大人奔波辛苦,来人,去冲壶茶给大人送去,请大人回帐休息。”卢植想也不想的开口答道,大手一挥,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左丰蓦然se变,大怒道:“卢植,你!”
“放肆,我卢植乃是四府共举,陛下亲拜持节北中郎将,将北军五校将士,发天下诸郡兵征讨黄巾乱贼!你是何人,竟敢在中军大营中直呼我的名讳!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军法从事么!”卢植圆睁双目,厉声喝道。他的嗓门本身便是极大,如今含怒出言,须发皆张,不怒自威,唬得那左丰身子微微一震,嘴中嗫嚅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区区一衅门,我如何用兵须得你来指手画脚?”卢植接着说道,“今i且算是你无知初犯,饶你一回,若还敢妄言,定斩不饶!”
左丰被卢植所言呵斥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底满是怨毒。
“童英为我将此人撵出去,以后若有人无通禀再敢乱闯我中军大营,杖毙之!”卢植瞥了身旁的童英一眼,童英会意,快步走到左丰身边,朗声道,“左大人,请吧!”
左丰目光灼灼的望着卢植许久,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好”字,旋即转身出了屋子。
童英望着左丰狼狈离开的背影,顿觉一阵解气,不过几个月的军旅磨练和卢植悉心教导,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木讷的毛头小子,情知如今的朝廷里十常侍当道,这个左丰亦是奉了圣旨前来监军,若是被他回去在圣上面前进谗,卢植想必会有很大麻烦。
思虑及此,他望向卢植,轻声说道:“大人…”
卢植似乎知道他说什么,挥手示意童英止声,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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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与卢植大军遥遥相望的广宗城内,矮矮的方城中,所有的房屋都已是片瓦不留,屋梁早就被兵士们被搬运到了城墙之上,以备不时之需。
城墙上,脖间围着黄巾的兵士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在他们脸上看不到背水一战的决绝之se,反而更多的是沮丧和绝望。
一个城垛的yin影处,三个黄巾士兵凑在一块,一面躲风,一面小声议论著时局。这三人长得都很有特点,一高一矮一胖,高的似柴,矮的似猴,胖的却像一个大冬瓜。三人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