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瑜淡淡地笑着,面容沉静,身上带着文人特有的气质。
红山书院随波逐流了这么多年,也该肩负起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了。
墨义这一场比试即将开始,这时候大部分学子都到了。
亭子只是休息的地方,宁枧岁他们得去另一边观试,所以只能留殷繁一个人在这边待着。
宁枧岁将瓜果点心都拢在殷繁面前,就跟嘱咐小孩地说道:“我得走了,你若是待着无聊便去四处转转,若是有事就唤我……”
殷繁第一次被人当成三岁孩童般嘱咐,一时竟有些失笑。这人知道自己嘱咐的是谁吗?
“臣知道,殿下去吧。”
这会儿园中已经有很多人了,有不少人好奇地看向这边,目光各异。
殷繁神色如常地躲开女子想要牵自己的手,唇角的笑容恰到好处。
“殿下,比试快开始了。”
他那一躲让宁枧岁有些愣,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自己保持距离呢。
“那好,有事记得唤我。”
她笑了笑,便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出亭子,挺拔的背影说不出的潇洒。
她生气了,他能感觉出来。
殷繁神色不变,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一边将茶盏拿在手里把玩一边看着女子一步一步走进范文远他们中间。
那人一身青衫如松,唇角噙着的笑容自信而又耀眼,在一众老老少少的先生学子中半点都不突兀。
殷繁心下轻笑,就该是这样。
——
这一天,殷繁在亭子里坐了一整天,哪里都没有去,直到太阳落山,比试结束,众人皆开始散去,他才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离开。
等那边忙了一天的宁枧岁回过身来时,亭子里只剩下了一只孤零零的茶盏,而那个一整天牵动她心思的人早就不在了。
这边殷繁离开常思园后,便来了东院,他在东院第一间学舍门口等了没一会儿,云胡二人就回来了。
乍一看到那个站在自己门前的青衫少年,云胡就觉着眼熟,但经过了一天的头脑风暴,他的脑子一时有些不好用,没想起来这是谁。
金财虽然知道殷千岁此人,但他没见过啊!
所以一直到两人走到门前了,他还在兴奋地说着今日比试场上的事。
“云兄,你今日说的那几句话简直……”
“阳城人氏,云胡?”
殷繁倚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对面男子身上。和三年前相比,这位阳城神童看起来更加沉稳了。
“你是……”
云胡看着拦在自己门口的少年,只当他和江凤羽那些人一样,是来找茬的,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这位公子也是来寻仇的?”
闻言,殷繁有些意外,一方面是意外他竟然认不出自己,另一方面则是意外他话里的意思。
“也?怎么,除了殷某,云公子还同旁人结了仇?”
云胡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谁知道呢。公子想怎么来?打一架还是……”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少年苍白得过分的清俊面庞,努力寻找关于此人的记忆。
他见过这个人吗?怎么感觉如此熟悉?
殷,姓殷?
不对!
“等会!你说你姓什么?”
殷繁嗤笑了一声没回他,倒是一旁的金财小声地在他耳边提醒。
“云兄,他说他姓殷,可是有何不妥?”
闻言,云胡不可遏制地抽了抽眼角,转头看了金财一眼,眼神一言难尽。
云胡上前一步将房门推开,朝一旁的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殷……公子,进屋说吧。”
他居然没认出这位祖宗来,他还有日子活吗?
“唉?云兄你怎么还让他进去了?”
无知少年金财在后面奇怪地问道,但很快就被他云兄揽着肩膀拉到了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金兄,那位公子是我的故友,我二人有些事要谈……”
云胡有些抱歉地说道。
“嗐!云兄你看你这……早说嘛!方才说寻仇什么的,吓我一跳!”
知道那人不是来找麻烦的,金财立即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洋溢着爽朗的笑容。
“那你们聊,我去江二公子那边看看,他之前说让我帮他看策论呢!”
“好,多谢。”
两人愉快地说过之后,金财便离开了东院,云胡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去干一场硬仗了。
殷繁看着男子走进来,甚至谨慎地关上房门,眼中的沉思越来越重。
“云胡,见过殷千岁万安。”
在原身的记忆里,他对这位以内侍身份位极人臣的殷千岁还是很尊敬的,所以哪怕云胡自己对太监这个身份有诸多的不适,也无法打心底里讨厌眼前的人。
更何况……这位殷千岁也太年轻了吧!这一身青衫穿在身上,跟普通人家的小公子也没多大区别啊,也难怪自己方才没认出来。
“免礼。云公子坐吧。”
殷繁淡声道,随手倒了两杯温茶,垂下的眸中写满疑虑。三年没见,他好似变了不少。
“咱家也不跟云公子来虚的,今日特来拜见,咱家只想问云公子一句话,今年恩科,云公子作何打算?”
“呵!在下欲作何打算,千岁不是最清楚吗?”
闻言,云胡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像是不在意,又像是讽刺。
“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这既是在下的打算,也是千岁的,不是吗?”
淡泊的、睿智的、却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