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池水陆然升温,烫得人心口发疼。
“……”
这天晚上,宁枧岁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后了。
天青守在床边一脸的忧心忡忡,见她醒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殿下,你醒了?”
“嗯。”
宁枧岁动了动仍在隐隐抽痛的身子,赛雪的面颊上竟是难得地浮现出薄红。
天青伺候她沐浴更衣,脸上的神情掩都掩不住,宁枧岁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青的心里忐忑了一上午,从外面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自家殿下的床榻边,期间还暗自哭了一回,现在眼眶都是红的,她自己不知道,宁枧岁却看得分明。
膳食用过一半的时候,宁枧岁才淡淡地问道。
“说吧,发生了何事?”
一边伺候着的天青手一抖,回道:“回殿下,今日早朝上,殷千岁向皇上递了为齐恩侯府请战的折子,皇上……准了。”
他是铁了心要走,去做那劳什子的乔家人。
宁枧岁轻轻闭了闭眼,将里面的阴暗压了下来。
可是在世人眼里,他并不是乔家人啊!
“本宫吃好了,撤了。”
“是……”
那日之后,殷繁再也没有来过长乐宫。
三日后,齐恩侯府众人连夜前赶往边关,殷繁自然也在其中。
夜风猎猎中,女子站在城墙上,神情清冷无比,目光随着那疾驰的骏马远去。
城楼下,云胡吹了好久的风才等到女子下来。
他的眼睛里有着血丝,形容憔悴,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宁枧岁看到他这样,不由皱了皱眉头,几日不见,这人这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你这是……刚从昭狱出来?”
“……祖宗,求你盼我点好吧。”
云胡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跟着她的马车走了。
“你找我有事?”
马车上,宁枧岁从暗格里拿出一小罐蜂蜜,交给天青让她化在茶水里。
云胡接过天青递来的茶水,习惯性地说了一声谢谢。
“有,我想看大离的舆图。”
宁枧岁说好。
大离幅员辽阔,西面靠着绵延起伏的高大山脉,东邻东夷,北接北戎部,南面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地广人稠,三面环山,农耕文明发达。
长乐宫中,云胡坐在书案前紧皱着眉头,手指点在那片海面上,指尖微动,滑动了一下之后便摸到了舆图的边。
“你们,一千多年来就没有出去过?”
一边的宁枧岁不解地看他,“为什么要出去?”
呵呵!这问题问得好!
云胡被噎了一下,在女子不解的小眼神下自暴自弃一般抱着舆图继续看。
只是越看心里越没底,那片只绘出冰山一角的海洋就像是迷人的塞壬一样,不断蛊惑着他的心神。
海的尽头,会是什么?
也许云胡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不确定,也不敢去确定。
其实,是出去过的。
宁枧岁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也落在云胡手指无意识滑动的那部分上。
只是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约莫两百多年前,当时的皇帝派遣过一支近两百人的船队从南边的风河湾下海。
只是那一次的航海失败了,船队在海上遇上了海难,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
当时领船的大臣名叫楚云,船队遇难之后他便失踪了。
从那以后,大离再也没有派船队下过海。
云胡对那片海洋的纠结也只持续了一个晚上,他在心里不止一次祈祷过事情千万不要如他所料。
只是天不遂人愿,一个月后,他就知道了海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
天门关,军营。
伤兵营里,穿着粗布麻衣,挽着袖子的少年蹲在一个缺了半条腿的中年男子面前,低敛着眉眼,认真地为他清洗伤口。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了,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有很多人都受了伤,伤兵营人满为患,而且,有些伤口,普通的军医根本没法下手处理。
过了一会儿,他又用被开水浸泡过的银钩穿了线给一位被长刀划伤腹部的年轻男子缝合了伤口。
“南神医,谢谢您。”
“不必谢。好好养伤。”
南狄笑着摇摇头,揉了揉酸麻的双腿,而后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伤兵营的帐子,南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面沉似水的男子,他的身上略带凉意,也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多久了。
“怎么不进去叫我?”
南狄这一天不是弯腰就是蹲着,现在张开胳膊抻一下腰都能听见身上的骨头卡嚓卡嚓地响。
“你在忙。”
殷复一身软甲加身,夜色笼罩在他身上,看起来有几分不真实。
南狄被他捉住手腕拿捏着巧劲捏了几下,顿时轻嘶了一声,舒服得手指都在打颤。
这次出来,殷复成熟了不少。从一开始看到死人吐得肝肠寸断,到现在能面不改色地将长刀捅进敌人胸口,他的能力越来越配得上西厂未来主事这个身份了。
怎么说呢,挺心疼的。
思绪千万,南狄眨了眨眼睛,反手握住少年微凉的指尖,声音带着笑。
“行了,送我回帐子,回去让你捏个够。”
这句话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殷复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红着脸低头,只是一言不发地牵着他的手离开伤兵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