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责,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有云:‘生男如狼,犹恐其尪:生女如鼠,犹恐其虎’……”
“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亵渎……”
“……”
“殿下!”
“……唉!在呢!”
书案前,昏昏欲睡的女子猛然惊醒,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一抬眼便看到曾嬷嬷面无表情的脸,顿时面上一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女诫》,果真不是给人学的东西。
“那个,嬷嬷啊……”
宁枧岁轻咳一声,拿起手边崭新的《女诫》翻了翻,装的人模狗样的。
“本宫觉得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嬷嬷肯定也累了,所以……今日就到这儿吧!”
听她这么说,两位嬷嬷看了看窗外正好的日头,不由齐齐抽了抽嘴角。
殿下这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炉火纯青。
“咳!天色,送二位嬷嬷出去。”
……
可怜两位嬷嬷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忍受她的二次伤害,打不得骂不得,日日当祖宗一样供着,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主!
眼见着两位嬷嬷脚步沉重地跟着天色走出殿外,宁枧岁喝下天青递来的一杯蜜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殷繁这个臭小子,真的是太恶毒了!
歇了片刻,宁枧岁脸上的慵懒一点点褪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显得有些阴沉的冷静自持。
两指轻轻叩了叩桌案,淡声道:“天音可有送来什么消息?”
天青将一封信放在她手边,面色很不好地摇摇头。
“压根无法入手,当年参与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位列六臣三公。天音说,当年之事错综复杂,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殿下须得慎行。”
“本宫知道。”
宁枧岁声线低沉,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自然是简单不了,当年令齐恩侯府一夜之间倾覆的,是一份由丞相手书的罪书,那时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在上面签了字。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能使整个朝堂都站在齐恩侯府的对面,甚至连掌管天下所有情报的西厂都被蒙在了鼓里。
这样的手笔,大到令人脊骨发寒,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做出来的。
窗外阳光正好,蓝天白云一望无垠。盛世如斯,有些人却看不到了。
阳光就落在书案的前方,与她不过一尺之隔,但实际上却是咫尺天涯。
她早已身在地狱,又何惧黑暗。
有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容,可惜来不及细想,便被天色的声音打散。
“启禀殿下,兰贵妃求见。”
“请进来。”
不速之客,来者非善啊!
兰时君一袭烟青色的云水流仙广袖宫装,发髻上斜斜插着两支朝阳五凤挂珠钗,一张芙蓉面上带着三分清浅的笑意,眼波流转,顾盼生姿。
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美人,真的是美人!
纵使宁枧岁自诩前十五年看遍世间繁华,人间绝色,也不禁狠狠惊艳了一把。
那次在御花园仅仅看到了一个背影便知道肯定是位美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美?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红颜祸水这种东西呐!
“妾身见过皇姐,皇姐万安。……尚在闺中之时便时常听家中姊妹说,皇姐风华绝代乃是天人之姿,今日得见,才惊觉这世上真真有着如皇姐这般人物!”
风华绝代?天人之姿?
呵呵!是讽刺她呢吧!
“……娘娘过奖,请起吧。”
宁枧岁嘴角轻轻抽了抽,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抬手招呼天青看座看茶。
她一边佯装低头喝茶,一边不动声色地偷偷观察美人的侧脸,心下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殷繁喜欢的女子,就是这样的?
“不知贵妃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这时,天青为兰时君奉上一杯蜜茶,她微微一笑朝天青轻轻点了点头,没出息的某侍女立马红了脸,含羞带怯地退到了一边。
……这攻击力,男女通杀啊!也难怪皇上把持不住,要换了她,她也很难的好吧!
“皇上一直嘱咐臣妾平日里多来皇姐这儿坐坐,但实在是宫中事务繁多,抽不开身,这才晚了几日,还望皇姐莫要怪罪妾身才是。”
宁枧岁对着这天仙一样的美人也拉不下脸来,只得唇角含笑着温声道。
“贵妃娘娘有这个心就够了,本宫心中甚感欣慰。本宫自小也没什么姐妹,若是娘娘能得空前来宫中坐坐,本宫自是非常欢迎的。”
她是没是没姐妹,但她从来都没稀罕过这玩意,但是有的人不这么认为。
宁枧岁的那句姐妹似乎意外地打开了兰时君的某个开关,接下来的所有谈话三句不离姐妹二字,甚至自动改口叫了“阿姊”,到最后居然上升到了结亲的高度!
“阿姊在外受苦十年,便是妹妹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不已,更别说皇上了……”
兰时君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情深意切地又道。
“……细想起来,家兄今年二十有六,堪堪比阿姊长了一岁,虽说是个不大中用的,但到底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在户部谋得了一正四品的小官,阿姊若有意,妹妹可引为相见……”
这美人管正四品的官职叫小官?正四品,那得是侍郎以上吧?
宁枧岁的嘴角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