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霄再次端着午膳进屋的时候,元今裴已经开始看账本了,整整两大摞摆在桌上,白玉算盘噼里啪啦直响。
“先用膳。”
飞霄将账本和白玉算盘收了起来,元今裴往桌上扫了一眼,没看到自己的药,便出声问了一句。
“今日的药呢?”
“……忘了。”
飞霄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面无表情地坐回桌前,埋头扒饭。
“忘了就算了。好好吃饭,吃这么急做什么。”
元今裴轻笑一声,倒也没过多苛责。那药苦了吧唧的,真以为他爱喝啊。
见他并未生气,飞霄这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眼中多了几分柔和,不过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又高兴不起来了。
“公子,前院今早派人来传过话,让公子今晚到前院用膳。”
“好,。”
元今裴咬着一块鱼肉默默地想着,这他么是鸿门宴啊!
——
“又下雪了?”
宁枧岁整个人窝在温暖的大氅中,看着窗外翻飞的雪花,有些失神地低喃。
看来是真的回不来了,这么大的雪。
“殿下,年宴马上便要开始了,天青给您更衣。”
天青的声音唤回了宁枧岁不知道跑了几千里的思绪,她回了神,扬声说好。
宫里的年宴大概从未时便开始了,排场不大,算不得什么重要的宴会,各宫的主子坐在一起意思意思吃一顿饭,既没意思又吃不饱,主子们回了自己的宫殿还得再吃一次。
在年宴上,宁枧岁见到了兰时君。
她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身形终于显出了些许的臃肿,那张绝美的面容上也有着疲惫,兰时渠坐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看得出来二人的关系还不错。
接触过几次,宁枧岁知道兰时渠是个心性纯良的,对兰时君这个庶姐也是真心喜欢,但是兰时君对她又有几分真心呢?
“姐姐,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兰时渠捉着兰时君的手臂,小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凸起的小腹,澄澈的大眼睛中满是心疼与难过。
“没有很难受,渠儿不必忧心。”
兰时君温柔地笑着,轻轻覆上她的小手,垂眸的那一刻,眼中寒光乍现,一闪而过。
年宴结束后,宁枧岁便让天青备了马车,准备出宫。
“殿下,这除夕夜的,咱们去哪啊?”
宁枧岁抬头看着沉下来的天色,淡声道:“青衣巷。”
此时的青衣巷外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福字对联贴的整整齐齐,看着就喜庆。
大门内,赵辛词让小流儿在大院中临时搭了个亭子,亭子里放着八仙桌和几个小碳炉,做好的饭菜就煨在上面,保证其不会冷掉。
宁枧岁带着天青天音进门的时候,赵辛词正穿着厚厚的冬衣窝在大躺椅上双手揣袖,笑眯眯地看着小流儿忙前忙后,看到进来的是她们,便笑开了。
“小流儿,咱家说什么来着,这丫头一定会来的,别的不冲,就冲咱家的这顿年夜饭她也得来!”
老人笑得开心,宁枧岁也忍不住笑了,慢悠悠地走上前坐下,自己倒了杯清酒喝。
“那是自然,年夜饭还是赵大人这儿的最好,旁处的本宫都吃不惯,不热乎!”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那冒火的小炉子,顿时明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于吃食一道,赵辛词在离都可是独一份的。
说是为了一顿年夜饭倒也不尽然,阖家团圆的日子,只有一老一小着实是孤寂了些。
几人围在桌前便吃边笑,边谈边闹,旁边的碳炉驱散了寒意,只余一片温馨。
恍惚间,便是连雪都小了许多,仿佛不忍扰乱了这难得的温暖。
天青和天音陪着小流儿玩闹,赵辛词则边磕着瓜子边看着他们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宁枧岁不动声色地往他这边蹭了蹭,他便微敛笑意挑起眉梢看她。
“作甚?”
“大人,殷繁以前的事,您知道多少?”
宁枧岁淡淡地笑着,深色的墨眸中映着翻飞的雪花,里面的神色看不真切。
“说起这个,咱家先问你一句,丫头,你怎么想?”
赵辛词的笑意淡了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少有的审视。
殷繁既叫他一声干爹,他便得担起一个当爹的责任,宁枧岁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没错,但那并不代表她可以拿他儿子的一片真心当玩意。
“怎么想?”
赵辛词问起这个,宁枧岁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身子靠进椅背里,微微抬头望着雪夜下显得有些模糊的一片黑暗。
“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求来世同船渡,惟愿此生共白头或者是生同衾,死同穴?……大人想听哪个?”
赵辛词被她这么一闹,也严肃不起来了,笑着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死丫头!”
后知后觉出来自己方才的话又多蠢,宁枧岁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着笑着眼中便充满了柔情。
“大人,我是真心的。”
真心欢喜他,真心想同他好一辈子,真心想与他共白头。
在熟悉的人面前,她这人是薄情惯了的,那些山盟海誓的话便显得有些不真切,反倒是平平无奇的一句“我是真心的”却让赵辛词放下了心。
“那便好。”
约莫子时的时候,小流儿已经玩累了,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去了,赵辛词看着坐得四平八稳的人,戏谑地笑道。
“怎么,还不准备走呢?”
“再等等。”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