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野站在霞隐庵外不远处,沉默伫立。
女孩踏出庵门,一眼看到他,立刻如乳燕投林般,朝着他奔过来,“阿野。”
她步伐有点急,踉跄了一下,顾骁野及时扶住了她。
“她什么都不肯说,拒绝了我。”
许落叹气,“等过几天,我再来找她。”
顾骁野“嗯”了一声,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
霞隐庵不接待男子,借宿肯定是不可能,温平找了个甚是幽静的农家小院,离着霞隐庵没多远,倒也很是方便。
顾骁野问,“你要找的人,是个女尼?”
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可思议。
这个女尼,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知情人,怎么可能,知道他和林道济,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落点头,“我按照我师父说的来找的,绝对不会有错。”
怎么可能有错。
书里就是这个净慧师太,看到顾骁野屠了淮州满城,被那惨剧所惊,拼死去找了顾骁野,将真相予以告知,这才制止了顾骁野对其他几个城的屠戮。
然而净慧师太来得太晚了,淮州城千千万万百姓惨死的悲剧,早已无法避免。
当年顾英奇登基,册封梅凤云为皇后时,净慧师太其实就已经知道了顾骁野与梅家的关系。
然而她因为过去那些旧事,对梅家有怨念。
她也不愿管这些俗事,也不认为这和他什么关系,哪怕淮州城爆发大战,她也冷漠地旁观以对,只以为战争结束,便结束了,不过是一方输一方赢而已。
谁能想到,顾骁野会下达屠城的命令。
净慧师太眼见逃亡的百姓牵儿携女,哭喊着惊惶四下逃窜,却被那些官兵追杀,如砍瓜切菜般,轻易就取人性命。
她终于被震骇到了,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错误,不仅仅是林道济的性命,更是淮州城不计其数百姓的性命。
她独自去了淮州城,淮州城内河水血红,河道都被尸体拥塞,往日繁华的城池,如今成了死城,到处都是惨死之人,到处都是鲜血。
净慧师太找到了顾骁野的军营驻地,将她手中的信物拜托官兵送了进去。
顾骁野见了她,也因此知道了真相。
他收回了继续屠城的命令,然而林道济已死,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
……
许落知道净慧师太虽然修佛多年,可当年的芥蒂和怨念,怕也不会那么轻易放下。
想要她立刻就出面说出当年的真相,只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过,许落留给净慧师太的那封信里,将书里顾骁野下令屠城的那一幕惨剧,假借公孙神算占卜的结果写了出来。
净慧师太若是看了,多少该有所动容。
出家人毕竟慈悲为怀,又信因果宿命,公孙神算的名声净慧师太必定有所耳闻,她不不会不认真对待占卜的结果,更不会愿意,看到那么多人丧生。
许落哪里能想到,她苦心写的那封信,净慧师太根本就没看,直接烧了。
她在住处等了三天,第三天再去霞隐庵时,净慧师太干脆连见她都不见了。
许落执意进入后堂去找她时,她却只是跪在佛前闭目诵经,无论许落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
到最后许落都没辙了,只能暂时先离开。
她好生郁闷,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净慧师太改变主意。
“你所求她之事,与我有关,不若,我亲自去见她。”
顾骁野的声音低沉温和,无端就让许落烦躁的心平静了许多,“何况这里到底是林道济的属地,我们不能耽搁太久,必须尽快回去。”
许落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净慧师太如今心如铁石,可没准见到顾骁野,或者真能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总之无论如何,既然顾骁野来了,去见一见,总是好的。
霞隐庵内禁止男子入内,顾骁野若是想进去,只能是晚上,还得是偷偷的进去。
夜色渐深时,顾骁野抱着许落,无声无息越过霞隐庵的院墙,进了后堂。
温平和展旭暗中跟随,庵堂外,也有数名锦衣卫等候。
许落上次去过净慧师太的禅房,是以此刻也就没费什么周折地带着顾骁野找到了地方。
房中燃着一点昏黄的灯火,净慧师太还没有睡,坐在灯下打坐,默诵佛经。
听到开门的动静,净慧师太猛然一惊,下意识就要呼喊。
温平鬼魅般上前,捂住了净慧师太的嘴,“我们不会伤害您,您别喊,我就放手。”
净慧师太已然看见了跟着顾骁野进入房间的额许落,她脸色苍白地点头,温平果然松开了她。
许落抱歉道:“师太,不得已这么晚打扰您,但情况紧急,实在不容我们在等。关于三十六年前的旧事,我们有些话,想要问您,还请您不要隐瞒。”
净慧师太的目光掠过许落身侧的顾骁野,心神微凛。
这人气度尊贵不凡,气场极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净慧师太极力稳定心神,“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大梁朝的皇帝,他的外祖父是梅恺之,母亲是梅恺之的女儿梅凤云。”
许落替净慧师太介绍了顾骁野,“至于我,我是他的妻子。”
净慧师太惊疑不定地望着顾骁野,满脸不可置信,“大梁朝的皇帝,怎会来我淮州城?”
前线不是两军对垒多时,要打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