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野醒来时,脑袋仍有些昏沉,身上和脸上的皮肤都有些剧痛。
四顾扫了房间一眼,顾骁野骤然愣住,丞相许成明正坐在椅子上,就着烛火写着什么,神色肃然。
昨夜,是丞相救了他吗?
顾骁野立刻就要下床,许成明发现这边的动静,连忙拦住他,“你身上还有伤呢,别动,躺着,赶紧躺着。”
但顾骁野仍是坚持着给他行了礼,“多谢丞相大人救命之恩。”
被火灼烧过的嗓子很是嘶哑,说话时,嗓子带着撕裂般的痛意。
许成明扶着他躺好了,这才摆手道:“不是我救了你,是我女儿,救了你。她昨天不是也去百花宫参加宴会来着,回来碰见你坐的马车着火,所以让侍卫救了你,把你带回家了。”
顾骁野怔了两秒。
许成明想到昨夜许落说的那些话,正色道:“昨晚你怎的喝得那么醉?马车着火了,都不知道下来?”
顾骁野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不是醉了,是他喝的酒里,被人动了手脚。
喝酒会让人思维迟钝,所以从前在军中时,顾骁野几乎很少喝酒,偶尔不得已的应酬,也从来不会让自己喝醉。
昨夜太子和二皇子都在,他不得已喝了几杯,然而,竟是一阵头晕眼花,到后来更是手脚无力,动弹不得。
太子“好心”将马车让给“酒醉”的他,不巧,就来了行刺之人。
如果昨夜他没能被许家小姐救走,那之后的事态演变,该是太子遭人行刺,而他恰好成了运气太差的替死之人。
昨夜之事,涉及太子,顾骁野不知道,是否该对许成明说实话。
虽然当初顾骁野来京都时,父亲曾对他说,若有危险,可找许成明,他必定不会对顾骁野坐视不理。
但顾骁野记得清楚,几年前,父亲与许成明因为太子的废立问题,闹得很不愉快。
许成明,是太子坚定的拥趸者。
顾骁野若是将自己的疑虑告诉许成明,反倒会让许成明难做,没得给他也带来麻烦。
既然他捡回了一条命,那昨夜之事,他自会查清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还是,不要将许家,也拉入这趟浑水里。
所以顾骁野最后只是平静地说:“昨夜一时贪杯,的确喝得多了。”
许成明心里略有点失望。
身为丞相,他早就听说过顾骁野在战场上的声名,本以为这孩子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却不意昨夜那场场合,他竟能贪杯至此。
果然战场不同于朝堂,只懂打仗的人,未必能看得透朝野上的风云暗涌。
许元明最终还是没有将许落偷听到的那些话告知顾骁野,若他莽撞行事,给他自己,给许家都会带来麻烦。
许成明注视着顾骁野,“你坐的是太子的马车,那些人,很可能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太子。你放心,我已然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报,等天一亮我就进宫去呈给皇上。”
皇上的病这几天越发严重,没法再上朝,朝臣的奏报都是直接送到宫里。
但许成明自然没法直接说,我女儿听到了太子的阴谋如何如何,他只能恳请皇上彻查此事,揪出幕后之人,并着重将怀疑对象落在了与太子关系亲近的袁兴方身上,“太子命袁兴方护送顾少卿回家,马车起火,他却不知所踪,甚为可疑。”
所有的话,点到即止,但相信皇上看到奏报,能明白许元明潜藏的意思。
与顾骁野又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渐明,许成明便带好奏报,先行进宫去了。
临走时不忘嘱咐顾骁野,“好好躺着休息。你脸上手上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大夫说了,都是轻微灼伤,只要按时换药,不会留下痕迹的。”
顾骁野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手上皮肤红肿不堪,因为着实有些疼痛。
手上如此,想必脸上也是如此了。
不过,既然大夫都说不会留下痕迹,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顾骁野并不打算在许府久留,昨夜他的衣袍被烧坏了,好在枕边整齐摆放着许家为他准备的新袍子。
他有些费力地穿好了,便打算离开。
许府的管家正好进来,看他要走,有些讶然,“公子这就要走么?刚老爷吩咐让小的好生伺候着公子,还要小的待会去叫小姐过来见公子呢。”
顾骁野淡淡道,“见就不必了。劳烦您替我告诉许小姐,救命之恩,来日顾某必定会报答。”
幼年时他随父亲顾宗起来过许府,但那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拜访经历。
那会儿他刚起过水痘,脸上红疹未消,年幼的许家小姐看到他跟看到鬼似的,抱着她娘亲嚎啕大哭,无论如何不肯下来。
顾宗起很有些尴尬,而他年少的自尊心,也颇觉受到了伤害,
此后几年顾宗起数次来京,本想让他同行,但顾骁野都拒绝了,直到他渐渐长大,才算慢慢忘了这茬事。
对这位许家小姐,他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
这也是当初,他毫不犹豫拒绝皇上赐婚的原因,因为他对许家小姐,根本没什么兴趣。
但眼下,对方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就不要顶着这张脸,害别人再受一番惊吓了。
那头,许落早早就去了一趟公主府,找公主要了治疗外伤特别有效的药膏,结果一回来,发现顾骁野已然走了。
本来是想着,昨夜的救命之恩,加上这瓶保证不会留疤痕的药膏,说不定能在她对顾骁野坦白一切时,获取顾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