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心里那最后的坚固防线也似乎溃了口子。
他回大周,是抱着必死的心,或许根本不可能再回来。
可他若死了,她一个人在这西戎国,又该怎么办?
顾骁野终究没能狠心离开。
到底还是决定留下,留下来,陪在许落身边。
为父亲守丧一年后,顾骁野与许落正式结成夫妻。
过往的恩怨,顾骁野似乎彻底放下了,而许落,也真正安下心来,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当初哥哥许虞没说错,他的确是个好夫君,疼她宠她至极。
只是她有时想起爹娘和哥哥,不免心中黯然。
哥哥早已回了京都,而今该是已经成婚了,家人怕是早以为许落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许落曾想要给家里寄封信,可,到底怕给他们惹上麻烦,寄信的念头也就此不了了之。
她以为,她和顾骁野会从此留在西戎国,做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就这么平凡地过一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
那日许落陪着邻居大婶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石板街上时,迎面就遇见了邵骞。
虽然他只是微服出巡,身边只跟了几个侍卫,但许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心里慌乱了一瞬,立刻垂下头,转身就走。
然而已经晚了,邵骞已经发现了她。
他追过来,拦住许落,神色惊喜。
初时许落还想要假装不认识,蒙混过去。
然而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说:“我若随便找人查查你们的来历,你觉得你能瞒住我?”
许落只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邵骞说,当初得知许落出事后,他曾派人去她和顾骁野坠崖的山涧里找过她。
士兵查到山涧底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却并没有找到顾骁野和许落的尸体。
邵骞莫名生出一点侥幸的念头,觉得他们没准可能还活着。
可是后来,顾宗起死了,边境传来消息,说忠于顾宗起的数十名部将俱都被杀,顾骁野仍是没有出现。
邵骞心中那点侥幸也就彻底断了。
顾骁野若是活着,怎可能会任由自己的父亲和忠心下属死去,也还能沉得住气。
当初许落是和顾骁野一同坠崖的,他既不在,那许落自然也是不在了。
这三年来,邵骞每年都会去许落的衣冠冢祭扫,只是,再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许落。
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治国强军上。
一面与大周虚与委蛇,保持交好关系,一面半分都不敢懈怠,韬光养晦,一心想要重振西戎国力。
许落早已成为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却不意,因微服巡查,无意间路过这个小镇,遇到了许落。
邵骞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些年,你既一直在西戎国,为何不来找我?”
“大周与西戎闹成那样,和亲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阿野是想要送我去找你,是我不肯去。”
许落担心邵骞会找顾骁野麻烦,所以干脆直言道:“我喜欢的人,是阿野。我们早就成婚了。如今我们只想做普通人,而且好歹也算是西戎国的子民,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为难阿野。”
邵骞闻言,倒是笑了:“那是自然。难得重逢,你和顾骁野又做了夫妻,怎么也得请我吃个饭吧?”
他言语中并无恶意,许落犹豫片刻,带他回了她和顾骁野的家。
当时的处境,她便是不带邵骞,怕是邵骞,也必定会去见顾骁野的。
许落回去时,顾骁野正在院中劈柴,看到邵骞,神色顿时沉冷了几分。
“阿野。”许落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你看谁来了。”
顾骁野走过来,一言不发地将许落拉到自己身边,看向邵骞的眼神,锐利又冷漠。
邵骞笑了笑:“好歹故人一场,这么不欢迎我?”
二人的目光交汇片刻,顾骁野温声道:“落儿,去给客人备茶。”
目送许落进屋,顾骁野这才重新看向邵骞,冷冷道:“有什么冲我来,没必要为难她。”
“你们夫妻,还真是心有灵犀,说的话都是一样一样的。”
邵骞笑道,“你放心,当初和亲没成,我要怪也只会怪到邵赢头上,和你没关系。如今你们既然成了夫妻,我也没有拆别人姻缘强抢他人妻子的恶习,所以,你大可放心。”
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既然还活着,我还真有事,想要找你——”
许落正好端茶出来,邵骞便顿了顿,四下打量着院子,“你们小院还挺漂亮,种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许落正给邵骞倒茶,接口道:“这些花草都是阿野从山上给我带回来的,当初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呢。”
顾骁野注视着她,目光温柔:“你喜欢,便不算什么。”
“你门这是故意的么?想让我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早知道我就不说那句话了。”
邵骞接过许落递过来的茶,笑道:“不会请我喝杯茶就让我走吧?说好了啊,今晚我是要在这里吃饭的。”
许落也乐了,“好,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
等许落去了厨房,留下邵骞和顾骁野在院中。
邵骞沉吟片刻,直接开门见山,将来意道明。
他想要请顾骁野担任西戎国的将领,协助他攻打大周,因为没人比顾骁野更了解大周军队的弱点,也没人比顾骁野更清楚,该如何打败大周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