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第二天下午,牛成回到阔别三个多月的万和小区,从院门到深处,两排大红灯笼高高挂,夹道欢迎,倍感亲切。宿舍里,两名穿着考究的青年正在夸夸其谈,新来的施工员司马坡身材高瘦,面型显小,中分头油亮发光,随便而不凌乱。另一个是何子文之子何龙,虽然年轻几岁却彪悍肥壮,皮肤黝黑,食指上的祖母绿大戒子明亮发光,引人注目。他们两人坐左边条发,夏师傅、甄夑、小方坐右边条发。小方见牛成过来,打了声招呼,起身让坐移至对面。司马坡微笑点头示意,何龙指了下茶几上的精品“黄鹤楼”香烟,牛成连连摆手,轻言细语“谢谢,我一直不抽烟。”
小方抖动两指夹紧的烟,自鸣得意,“他也是吃斋的,我干吗过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好男人坏男人泾渭分明,抽大烟泡小妞何龙为首。”司马坡的开场白让所有人捧腹大笑。
何龙戴一付金边眼睛,双眼眯成一线,脸上有了悻悻然的色彩,“我草,你们要抽烟,要学坏怎么能怪我?那以后有了美女都谦让着斯文一点,你们自己有言在先。”
唐魁从套间里蹒跚而出,看着三条烟枪吞云吐雾,有了年长十岁当父辈的优越感。他奚落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看来我们年纪大的不如你们。”何龙长叹一声,“唐总,大家正在检讨,别讽刺啦,只怪我们不思进取,恶习难改,没办法呀。”
“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时代不同;*毛比眉毛晚出,却比眉毛长得多,那怎么解释呢?环境问题呗!”司马坡从几个人的讥笑中发现这个比方既骂了何龙、小方,也连带了自己,顿即羞愧满面。
唐魁在单个沙发上坐下,一番介绍后翻开笔记本言归正传。这几年他由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个变成包工头,如今又转换成小老板,嘴巴利索了许多,讲起话来有模有样,“各位,现在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开个碰头会,就近期的工作作一个安排。颐富山庄这期工程不是很大,时间也不算紧,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松的,所以我的主要精力将放在君山岛那一处工地。这边由何龙同志主持工作,负责与甲方联系,我相信有你爸这层关系,应该如鱼得水,一路绿灯。但是很多细节要掌握好,言多必失,不当讲的决不可乱讲,不要以为你爸是老总就可以拿腔作势,拉大旗作虎皮,这方面你爸爸也会提醒你的。”
“我知道!”何龙戴玉镯的手将半截燃着的烟头重重揿熄,口头上答应了,却一脸的不悦,那悬翘的二郎腿玩世不恭地抖着,颈脖下的玛瑙玉佩也随之有节奏地颤动。
唐魁谈锋甚健,继续说:“你的另一项工作是采购材料,如果不熟悉,感觉地方口音难懂,你可以要我老婆带着跑两趟。之前她买材料固定了两家经销商,价格、质量、品牌都很熟悉。这里有一点要给你说明,所有材料单,开支票据都要累计好,月底交给牛老师,然后由他打一个总收条给你。如何建账,怎样分门别类,他会告诉你的。这是公司制度,历来都是这样,你别见怪,去年我老婆就同他配合得很好!”
何龙颔收,同牛成打了个照面。小方、甄夑诡异浅笑,知道领导说露了嘴,却不敢吭声。夏师傅不停朝他俩又是眨眼,又是咳嗽,意在阻止,反而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唐魁意思到言语被别人误解,急刹车,转了话题,“司马坡,听说你是建筑学院土木科班出身,又有了两年的实践经验,做这样的个小项目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司马坡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地说:“先看图纸呗。”唐魁对他的回答挺满意,“那是那是,施工员要的是多看图纸,断面图、分解图、大样图都不能马虎,看得滚瓜烂熟就好办了;另外,每晚要坚持开个小会,把后面两天的事早作安排,以便调配劳力,采购材料,绝不能养成今日且吃今日饭,明天有事明天办的懒堕习惯;还有,每天要写施工日记,不需要长篇大论太详细,但还得走过程,检查起来有交待。小方,你把去年所有的资料、图纸都移交给甄夑,该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你也是,去年放两三个月长假不结婚,现在开工了,我那边也要人,你夹在中间凑热闹,忙着装修房子,急着要娶老婆,给你半个月时间,我在君山岛等你!”
小方两眼发呆,一脸无奈,“没办法*上梁山,本来计划下半年结婚,现在她怀上了只能打破常规,特事特办。”何龙脱了鞋,双脚蹲在沙发上,开怀大笑,“老兄,谁叫你们偷吃jìn_guǒ,未婚先孕,这不行的!”小方回过神来,得意洋洋,颇是幽默,“我们可是两厢情愿,甘心奉献,阳光*作,法律见证的事,岂能说成偷食jìn_guǒ?”
司马坡斯斯文文诠释,“这不怪猫好吃,只怪鱼好吃,腥气太重了哪有不馋嘴的。”小方找到了共鸣,欣喜地拍着司马坡肩臂,恨不得将他抱在怀里,“你看有水平的人所说之话就是不一样!”何龙被人揭了短,颇为懊丧,“你们是当兵的发军装——各有一套,听口气我算没文化的粗人喽?”小方歹毒地回道,“老大,你浑身粗壮如牛,别的地方能细得起来?”
“王八蛋,你们都是流氓学校毕业的,比我讲的话还有特色!”何龙话未说完,一腿蹬去,小方、司马坡滚落沙发,狼狈不堪,众人哈哈大笑。
窗外模糊不清了,炊事员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