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儿女抵不上半路夫妻,你怎么说出这番不通情理的话?他对你不尊就是对我不孝,他对你不仁就是对我不义,他对你起歹心就是对我下毒手!这个逆子太令人心寒了,十三岁学会抽烟,十五岁虐待他爷爷,十七岁开始吸毒,十九岁将他亲娘活活气死,今天又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老子与他势不两立,将他扫地出门!”何子文乌紫的脸,走火入魔,反剪双手像沉不住气的败阵将军转来转去,往日卓尔不凡的风度荡然无存。他突然停住,凶神恶煞,“宠狗上灶,宠子不孝,这坎我也过不了,这气我也受不得,现在我就去找他,不搞个水落石出誓不为人!”
事实铁证如山,疑问依然存在,舒金花回过神来,拽住他好言相劝,“知道就行了,气头上别去找他,天燥有雨,人燥惹祸,太晚了你喝酒开车会出事的,我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
“不安全?他敢胡来我先宰了他!”何子文挣脱开她的手,下了电梯,坐在宝马车里撑着额头苦思,愤怒的火焰仍不能熄灭,哪里顾得上系安全带,猛踩油门,小车像离弦之箭射了出去。夜已深,北斗灼灼,银河灿灿,长安大道灯火通明,数条车龙稀稀落落,沸腾了一天的城市逐渐平静。宝马车下了四环路,驶过立交桥,风驰电掣地向住宅区开去。对面的车忽然开了大灯,毫不减速,让一旁的行人产生恐惧感。何子文愁云惨雾,神情自始至终在痛苦中挣扎。十字路口绿灯变红灯,白色宝马车毫未减速,一辆货柜车冰山般地压了过来,何子文猛打方向盘,“咣”的一声巨响,他整个身子移位,内脏破裂,脸上涂满血浆。
大雁丧偶悲戚戚,形影相吊心已逝,连情感专一的飞禽尚且如此,何况高级动物的人呢?舒金花灰心槁形,茕茕孑立,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残落。何子文罹难她虽然不是肇事者,但她不介入他的人生,不激怒他,断然不会有这曲车轮下的悲歌。大难来临,痛彻心扉,舒金花、何龙有了共同认识——入土为安,墓正子昌,一切以亡者为大。她悔恨交加,心如死灰,协助交警和国泰蓝公司处理完何子文后事,带着他的遗像离开了北京。
小美投毒之事败露后,舒母、舒银花岂能等闲视之,她们比*接收八年抗战成果还要积极,动作更加利索,第二天早晨便带着唐怡接管了别墅。电动院门徐徐开启,两个年轻女人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厦,异口同声连连惊呼:“哇,好阔气的房子!”“哇噻,好洋气的别墅!”。
舒母深沉老道,喜怒不形于色,呤诗般地感叹,“风水宝地,福禄延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算不如天算啊!”老人家剑眉耸立考虑起另一个深层次的问题:难怪这么长时间金花不能开花结果,难怪她身体越来越弱不禁风,原来有人包藏祸心,暗中倾扎,这帮该千刀万剐的畜牲!
现在何子文魂归九泉,何龙做了亏心事也不敢来打照面,舒家老少日复一日,相安无事。只是舒金花依然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心像拧去了一角,时不时看着何子文的遗像呆立默语:“老何,你走了倒是无牵无挂,一了百了,这么大的摊子,这么个残局交给我怎么办?你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毛躁,平时不是这样的?早知道我克制一点也就好了……”
“人死不能复活,还有什么好想念的,他儿子是祸根,怨得了谁?”舒母干脆把那相匾藏了起来,免得影响一家人的情绪。
二十多天过去,别墅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馨,舒母百无聊赖地坐着,院门铃声响起,邮差将一封快递邮件奉上。舒金花才洗完头,未干透的长发胡乱地束了条小纱巾,她签收后忧心忡忡地坐下。这是何龙通过法院寄来的起诉书副本,内容简明扼要,要求舒金花偿还其父两百万借款。舒母目不识丁,见大女儿脸色骤变,揪心地问:“怎么啦?”
舒金花紧锁眉头,一语不发。舒银花睡觉刚起床,腮帮子左边全是竹席子印,像一块块骨牌盖下的痕迹,她拿过邮件看了眼,吃惊地问:“今年何子文给过你两百万?”舒金花点头解释,“三月份两边都开工后少了周转资金,他主动给了我一张支票,这事无第三人知晓,何龙哪来的线索?”舒银花乍乍呼呼:“他每天都在工程部转,何子文不告诉他才怪,你以为十万八万小数字,儿子终究是儿子吧?如今这么大一笔钱哪里拿得出?”舒母咬牙切齿地骂道:“他爹尸骨未寒就开始争夺财产,简直不是人养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官司让舒家人大祸临头,张皇失措,客厅里只有唐怡逗巴哥犬的声音。舒金花寻求力量与支持的目光转向妹妹,殊不知焦虑和惶恐宛如埃博拉病毒一般同样会传染。舒银花一反常态,支支吾吾地说:“这事儿得和他来个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不然他会得寸进尺,像癞皮狗一样缠着你不放的。”舒母倒像初生牛犊不怕虎,整个无所谓的神态,“给个屁,他们是夫妻,打了结婚证的,钱到手哪还能吐出去!赤脚蹭死马皮靴,怕什么?”
七嘴八舌,遇事没辙,舒金花如坐针毡,前所未有地失去主见,“这事怎么应对,先把唐魁找来商量一下?”
电话刚挂断,舒银花提醒她,“什么病吃什么药,什么钥匙开什么门,唐魁是个粗人,来了也帮不上大忙。打官司要会说、会钻空子、会写材料,牛成当过老师懂得写文章,这事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