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兰如同林黛玉进贾府——谨小慎微,挺腰端坐,双手并拢,放在同样并拢的膝盖间,忙不迭地应道:“那是您褒奖,农村里孩子有饭吃就不错了,何处富贵得起来。”
“男人要是尿出来一股子一条线就没那么好,过去有一大户人家的男人尖嘴猴腮,眼神游离不定,眉毛火烫过一般,怎么看都是个乞讨之人。有个面相先生很是奇怪,多次跟踪,终于发现那人撒尿像喷雾器喷洒,果真有过人之处,原来他那些福禄都来自*!”千错万错夸孩子总不为错,舒母津津乐道,端来水果、饮料,双眼像盛开的菊花。她坐在现代化的别墅里,抱着残缺守旧的观点,想着儿孙后辈的事件,两眼目光从唐怡脸上滑到牛天龙脸上,又从牛天龙脸上滑到唐怡脸上,瞬间心中有了主见,然后两手各牵一个,笑眯眯地对笑兰说:“这是我银花的女儿,你有恩于她父母,若不嫌弃,长大了让他们配成一对服侍你!”
笑兰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受宠若惊,“穷人无病就是福,我们家里条件那么差,哪有资格挑选,就怕高攀不上那!”
舒母仪态端庄,一本正经,“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人好水甜,花好月圆,只要大人相安就行了。你伢子贵庚的?”
笑兰眉开眼笑,满心欢喜,“他叫牛天龙,十一岁,您外孙女呢?”
“她叫唐怡,小他两岁,刚好!”
“呦,记起来了,前几年我见过一面,转眼这么高了,多秀气,越长越像她妈呢!”
“你别自愧不如,银花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你们做亲家很般配的,牛成同唐魁、银花都是老相识,十分信得过的人。这事我作主,没钱我供他读书,没房子来我这里住,我就喜欢孩子多,热闹!”舒母吩咐道:“唐怡,快带天龙哥哥玩去!”
突然拣了个儿媳妇,笑兰乐得合不拢嘴,看着他俩羞答答地上了楼,她也站了起来跟着舒母这厢看到那厢,逐一检阅。喷嘴式洗碗机、手持式电动打蛋机、电动开罐头机等等,都是笑兰从未见过的新名堂,舒母诲人不倦,言传身教一一*练,恨不能在坐式马桶上拉出点东西,或者将墙上嵌着大而薄的电视机拆下来让笑兰看个究竟。
楼上健身房里,舒母在跑步机、扭腰器,电动按摩椅上各做了几个动作,接着参观浴室、书房、储存间。老人家像展览馆解说员,不厌其烦讲解每样器材.的用途与好处,新款家具的名称和功能。每到一处她将所有灯光全部开启,客厅里仿古灯、楼梯间的感应灯、麻将室垂下的大吊灯、房间里船形壁灯、灯笼式台灯、西瓜式床头灯,红的绿的黄的紫的,一刹那色彩斑斓,目不暇接,令人眩昏。这些对于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乡村平民来说,都是心惊肉跳的奢侈。“天哪!这房子太高级了……”笑兰完全像老农民进了金碧辉煌的国家大剧院,既不踏实,也不自在,尽管听牛成提及过别墅的豪华,尽管前几年在会所见过一回,但当再次身临其境时,仍忍不住瞠目咋舌,啧啧称叹。
返至一楼,舒晟睡醒后一个劲地叫奶奶,舒母将其抱至客厅,告诉她,“晟晟乖,快喊伯伯。”舒晟瞟了眼笑兰,摇着头说:“她不是伯伯,伯伯是男人。”笑兰不明白意思,问道:“这是您亲戚?”舒母沉着回应,“金花的女儿,四岁多啦。”笑兰纳闷,何子文死后牛成不是说舒金花一直没有结婚吗,怎么钻出个这么大的女儿?百思不得其解时舒母又打开了话匣子,“本指望你们后天过来,今天这么突然,家里什么也没准备,我得去买点菜。”笑兰连忙拦住她,真诚地说:“奶奶您别客气,我时间很紧,还要去医院检查病,没有空在您这里吃饭。”
舒母惊问:“怎么啦。哪儿不舒服?”笑兰一指胸部,沮丧回她,“我左*里一大块*的,真要是个癌症什么的,我两个儿子会遭孽的。”舒母内心划过一道彩虹,揆情度理,很多口面上的话咽了回去,表情凝重起来,“疮怕有名,病怕无名,先检查清楚,然后住这里,来了空肚子怎么行?我去买菜,晚上我娘俩好好聊一聊!”笑兰推辞,“看病了再说,往后来这里吃饭的机会多着呢。”舒母不由分说,骑上电动车出了大院。
笑兰回到客厅削了个苹果,舒晟浅尝辄止,剥了香蕉她皱起眉勉勉强强接住。闲遐之余,笑兰方才想起刚才未参观舒晟的房间,便牵着她走了进去。这里已是主卧室,宽敞明亮,装饰精致,巨大的杏黄色窗帘拉开半边,两根长长的翠绿色流苏遥相呼应,仿古梳妆台上高级香水、化妆品的瓶样千奇百怪。多功能超大橱柜故意敞开,一旁是红红绿绿的女装,睡衣、浴衣、夜礼服,有条有理;一旁是色彩单调的男装,短裤、衬衣、羊毛衫,整整齐齐。这里是一所风平浪静的港湾,这里是一个富裕家庭的浓缩,这里是一处温馨烂漫的爱巣。
笑兰忽然感到几件男装眼熟,扒开仔细一看,那不是牛成的衣服吗?再看双人席梦思上那件熟悉不过的蛋清色西服平展着,她明白了八分,蹲下身子问道:“小乖乖,这是谁的衣服?”
得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口软,舒晟似乎被两根香蕉收买了,热情洋溢地回道:“这是伯伯的衣服!”笑兰强忍悲愤:“伯伯晚上来这里睡觉吗?”舒晟连连点头。笑兰又问:“那妈妈呢?”舒晟附着她的耳朵神秘兮兮的告诉她,“妈妈当然和伯伯一起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