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轻飘飘的男人经不住引诱,竟然将健壮的膝盖顶紧舞伴者的大腿,细长的手更闲不住,时而抚女人的背,时而在女人臀部游走,那女人只是扭了下腰微作躲避,*的笑,风情间似乎在诱敌深入。裘万个子高大,舞跳得十分精细,腾挪转换,奔放自如。舒金花跟不上,显得有些笨拙,仍将就着合拍。他努了下嘴,很想模仿那男人,舒金花轻蔑一笑,表示马尾做弦——不值一谈,手搭在他身上像附着电杆一般。就在她注视别人之际,自己的胸部忽然有了热量和压迫感,原来裘万贴上了。霎时汗气、烟气、酒气混合的味道充斥鼻子,她屏息闭目,生生忍住,众目睽睽之下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舒金花费力地跳完“恰恰”,好歹不听,油盐不进,打道回府。裘万邀她共进晚餐,这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或请君入瓮。她晃了晃头,风度和礼貌一扫而光,钻进自己的车宛如告别了可怕的恶梦,一溜烟地逃开了。
舒母和缠缠绵绵的音乐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对男人一样着装的女人,和女人一样长发的男人更是咬牙切齿。她像个克格勃,鬼鬼祟祟地潜入俱乐部,监视着舒金花的一举一动,但她不知道裘万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也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当她看见他搂着她的腰,窃窃私语拳拳盛意时,舒母的厌恶感几乎堆了起来,这男人的品性太差了,男女授受不亲,不是夫妻不是恋人乱抱什么呢?说归说笑归笑,动手动脚没家教!她打心眼瞧不起这个鲁莽的家伙,现在女儿离开了,裘万肮脏的旧车已启动,舒母无须再谨慎藏匿,骑上电动车远远地咬在皇冠车后面,她要看个清楚,弄个明白,此人是何身份,有何家当,竟然让女儿动心了。舒金花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全部,她怎么能不关怀备至,倾尽心血?
正是放晚学时间,律像散群了的鸭子,到处扑扑腾腾嘎嘎地叫。旧皇冠如老牛拉破车,喘气费劲也跑不起速度,舒母端端正正坐在电动车上,沿着道路中间的黄色分界线无声无息地滑行。转过两道弯,行人少了许多,再走一截进了一家公司宿舍大院,看门的老头没留神,舒母的电动车尾随皇冠车滑了进去。
这是一家国有企业,大集体时期曾经香饽饽的单位,很多人削尖脑袋往里钻,随着经济改革,体制转型,如今已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门前冷落车马稀。大院里好几栋宿舍楼,每栋六层三个单元,这批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宠物,经过二十多年的日晒雨淋,大气腐蚀,排水管锈迹斑斑,外墙灰成片脱落,风檐板残缺不全,走廊里堆放着生活杂物,晾晒着各式衣服,摆放着三三两两正在凋谢的花卉。那些为扩大面积的住户将阳台上用转砌,用板挡,用铁皮栏,弄得整个家属楼形形色色,面目全非。
西斜的太阳把庞大而结实的楼顶阴影夯实在大院里,绿油油的广玉兰树林边有个垃圾池,肥壮的绿头苍蝇召集徒子徒孙,围着散发出的酸臭味,饶有兴趣地飞来飞去。不远处一位身患帕金森综合症的老工人,头发花白,口歪眼斜,柱一根不锈钢柺杖拖曳着左腿艰难地*练步伐。他每走一步,脚一瘸头一点身子一躬,惊心动魄,惨不忍睹。舒母指着远处停放的皇冠车,问过两遍,身着农民装却得了洋病名的老人哆嗦着说不出话,急得眉毛胡子直往上跳,不得已抬了下柺杖。舒母眼在眨,手比划,很想找紧要的话再问几句,看那情形,断定了他是个老糊涂,问也是白问。
舒母顺着拐杖的方向看去,有位年龄相仿的大娘独自在底楼边上的客厅里掰毛豆,顿时计从心来。她是个生意经,时常给人小恩小惠,以换取更大的利益,此时故伎重演,赶忙去小卖部买了一小箱纯牛奶,敲开了纱门,“大姐,您忙啊!”大娘诧异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问道:“您是您是…,找我有事吗?”
“有件事,我想打听个人。”舒母一指皇冠车,小声问:“这车主您认识吧?”
“几十年了,一个单位的怎么不认识呢。他住三楼。”大娘满嘴玉米牙,双眼滴溜溜转,面子上抹不开,警惕地将其让到沙发上。
舒母自个拉了把黑漆木椅坐下,满脸奸笑出神入化,“有个做媒的将我姨侄女介绍给他,我姐心里不踏实,腿也不方便,要我弄个明白。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您可得实话实说呀。”
大娘也是个笑里藏刀,不露声色之人,花白头发剪得短短瘪瘪,吊梢眉,矮小精瘦,弱不禁风,牵牛花色睡衣穿在身上空空洞洞。她睃了眼桌上的礼物,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态度立即变得神秘起来,微笑中的藴蓄丰富得难以想象,“老姊妹,我说了实话你可别不高兴,他人倒是不错,脾气直爽,豪情万丈,就是喜欢骄傲,自作聪明!任何人只要同他说上三句话,总会感到自愧不如。现在的人谁愿意当傻子?谁愿意做孙子?当面不顶你算客气啦,你聪明你高傲人家绕道走,不缠你,这整栋楼谁同他打牌,谁同他往来?再说你要是真有本领,还租人家的门面做生意?还住在这个烂单位?还开那破车?还单身这么久?”
两人像多年的故交,边剥青皮豆,边说得口吐白沫。终归也还有停的时间,舒母把间断片刻的话又拣起来,一竿子插到底,“看起来他四十零的年纪,是没有结婚,还是老婆病世啦?”
“怎么老婆呢,他好色留不住唻!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