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金花的目光像没头的苍蝇在唐魁脸上撞来装去,见他没精打采一脸悲苦,以为是受了银花的欺负又来告状的。她不屑地问:“又怎么啦?哭哭啼啼哪像个男人!”
唐魁本是个有一说一之人,心中有了话如同喉咙卡了痰,万般不适。他竹筒倒黄豆,直去直来地说:“陈士平把银花灌醉后,蒙到出租屋里陪他睡。”
舒金花凝睇藐视,语气低了几个音阶,态度却越发冷酷,“子虚乌有的事不要捕风捉影,说话要负责任的!”
唐魁双手拍打屁股,羞耻和难堪如同灰尘一一抖落,留下的尽是委屈和悲愤,“千真万确,刚才亲自抓到了,我还哪有脸见人啊……”
“什么,有这种事?王八羔子,姑奶奶宰了他!”舒金花怒发冲冠,焦急地转来转去,“简直是无法无天,仇小柱一包烟给差了竟然将人家撵走,将相不和怎么办得成事,我顺了他;牛老师离开虽然与他无关,但他也没有说半句好话;人家说不怕怒目金刚,只怕眯眼菩萨,小方、夏师傅,谁的状他不告?煽阴风,点鬼火,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只有他自己行,这次非收拾他不可!哈蟆腚里插鸡毛,算什么鸟,不就是王经理的朋友吗,有什么了不起?!”
唐魁吞吞吐吐地说:“何总很少去工地,平常你总是要我们低调一点,陈士平肯定不知道这层关系,要不然他哪里敢太岁头上动土……。”
舒金花脸色阴沉,挟恨挟怨,打断他的话,“你们怎么在搞,当老板的人居然弄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往后抬得起头,见得了人?”
“自从那年挨过一刀后,银花对夫妻生活就不满意,横挑鼻子竖挑眼,设着法子给我脸色看。我愿意这样吗,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庭,不就是为了她好,那可是我代她挨的一刀哩!替了她的死还不讲良心,把我当傻瓜,同这个男人眉来眼去,同那个男人嘻嘻哈哈。我对她实在够好了啊,什么事都顺着她,宽宥她,只差把心肝挖给她煮汤喝了。钱由着她花,衣服鞋子随她买,她太不知足了。舒娭毑也只是一味地帮她,好像是我不想要孩子,故意不给舒家传宗接代,见了面就冷眼相瞅。这个家庭都不明理,我把苦自个儿埋在心里,现在只好吐给你听。姐,这些年我哪是人过的日子啊!”唐魁灰头土脸,声泪俱下,那话仿佛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又腻又粘,软弱无力。
“该死的,这么不安份守纪,看来得好好地教训一番。”舒金花正要拿起手机训斥妹妹,唐魁慈悲心起,“银花正在气头上,寻死觅活要去修行,等过些日子气消了再谈吧。”
舒金花惦量着安慰他,“这个死妹子,什么事都积累在心里,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私房事?既然事件已经发生了,只能朝好的方面想,有些问题我核实后会逐一帮你们解决的。”
家丑不可外扬,舒金花送走唐魁,反复思忖这一事件该不该告诉何子文?但凭自己的能量绝对无法摆平,更无法泄愤,终于她拿了话筒,低声道:“喂,你还在北京?”电话里传出何子文柔和的声音,“在北京,刚开完会呢,有事吗?”
舒金花处事不惊,尽量控制情绪,“家里出事啦。”
何子文步出奢华至极的会议室,不免有些紧张,“什么事?”
“陈士平那个畜牲把银花灌醉后强行污辱!”舒金花不是依葫芦画瓢,而是以讹传讹,十分精简地说了遍过程。
“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怎么可能强暴,是不是两个人都有问题?”何子文扶了下眼镜,紧锁眉头,屏息谛听。
“银花向来正正经经,玩笑话都不多说,怎么会胡来呢,我清楚得很!全是陈士平惹出的祸,早就听说他声色犬马,荒*无耻,租房包养了一个洗脚妹,那女人回家结婚去了,他不像疯狗一样乱咬?!”那不是一件光芒万丈的事,舒金花满肚子怒气也只能压抑,“今晚的事,唐魁刚离开,他亲口对我说的。”
何子文蛇吐信子一样,嘣出几个字,“衣冠qín_shòu,无耻之徒!”
舒金花见自己的话初见成效,更是添油加醋,“绊人的桩子不在高,打狗还看主人呢!竟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是不是仗着王经理的势?”
“狗屁!乌龟王八蛋,看来这帮家伙都成不了大器。你别管,先把银花安抚好,然后将事件搞清楚,后天我回来收拾他们!”
“知道了。”
“挂啦?”
“嗯!”
接连两次西北利亚冷空气侵袭,温度下降了十多度,光秃秃的树枝变得僵硬萧条,在空中相互磨磕着发出嘎刺嘎刺的响声。午后,天越阴越冷,接着下起了小雨,雨下了一节课时间变成雪,雪不是雪片儿,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在给农民兄弟撒尿素,白粒儿蹦蹦跳跳,沙沙作响。残败的枯叶被疾风吹得兜着圈儿转,墙角处几天前的积雪夹杂着腌臜的垃圾,萎缩成冰疙瘩还没有完全消失,新的寒潮再一次光顾。初入冬季,滴水成冰,老天爷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雪,给人们一个下马威。
舒银花提着布袋钻出中巴车,冻得瑟瑟发抖,她拉下羽绒服帽盖,吹了下冻僵的手,哈出的热气旋即整个变成了白雾。雨棚下三辆单轮摩托车主见有了生意,轰着油门驰了过来,舒银花寻思着上了一位长辈的摩托车。天冷小便长,风寒脖子短。雪天的人都有些滑稽,道上的男人个个弯腰曲背,抱着胳膊,蹒跚而行;女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