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星期日中午,电工班的人正在吃饭,有人来电话了,牛成听罢,语调不再温和,“你脑子没进水吧,做双眼皮给谁看?以为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没有结婚还要装嫩?不允许做!”众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他,吴班长问:“咋回事?”牛成气得七窍生烟,“她妈的,要花三千元做双眼皮,我干一个月还不够!”几个人喷饭而笑,舒银花在他们心目中早已留下惊鸿一瞥的印象,不知不觉成了她的粉丝。王三三大肆渲染,“真是凤凰男遇上了孔雀女,有钱花就是好事么,女人天生讲漂亮赶时髦,你自己跟不上形势,小心她炒你鱿鱼!”
“肚子里知识越少,身上的花样就越多,这娘们越来越邪乎了,看来我得去一趟,不然她真会干出蠢事的!”牛成顾不上吃完饭,借了部摩托车急急忙忙地赶过去。
“新韩潮美容中心”巨大的玻璃窗橱里,一个妖艳的女人竖着又长又粗的睫毛,朝大街上的行。隆鼻、除雀斑、做双眼皮的圆柱型广告灯不知疲倦地旋转着,活像一条菜花蛇在扭动。牛成看到这些就别扭,神色冷俊,直接去了大厅。
台吧里收银小姐点完钱,脸上挂满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客人真正感受到做上帝的美好。舒银花一头乌发已染成棕色,均均匀匀地披在肩上,脸蛋好的女人加上双眼皮效果,漂亮自不必说了。她收了票据,回头见牛成唬着脸,自个诡秘一笑,洋洋得意,“别生气,老板给我打了八折,拉发、美容、做双眼皮总共才收了两千八。”牛成目不转睛看着她,“人家一波三折,你才八折还以为占了便宜?”舒银花似懂非懂,“什么一波三折,我没有隆*,只是拉发做双皮而已。”见他仍不吭声,便反戈一击,“不就是钱嘛,我天天上班,朝八晚六的,图个漂亮也不行?”
牛成看她藕色风衣及小腿,脚蹬一双高跟白皮鞋,手里模仿城里人拿个大皮夹,脸上淡妆,唯有棱角分明的嘴唇精工雕琢,口红涂得明晃晃亮油油。女人的风韵可谓天生的,能学来吗?东施效颦,弄巧成拙!他尽管打击她,“真喜欢画蛇添足,原来好好的,这样弄得面目全非就好看啦?又不是乡下的小女孩进了城,纹眉、染发、穿吊带郡,胡弄一通!”舒银花用劲摇他的手,“别唧唧咕咕啦,谁叫你说韩国人双眼皮好看,让我动心的?!”
牛成见她双眼皮果真锦上添花,恰到好处,但快感并未抵消余气,“你先斩后奏还问我干吗,不是故意调口味?”舒银花歪头瞅他,目光接上后两颗心立马贴紧了,“你要是在一起还做得成?别抠门,我自个掏钱。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今天难得的机会,下午别上班了,陪我去买衣服。这鬼地方冬天了还这么暖和,我没有带一件秋衣服出来。”牛成被她的美艳和率直擒获,尽管内心感到小小的不是滋味,但语气柔和下来,“女人啊,真是麻烦,你这么霸道,看来我也管不了你?”
舒银花收住脚,指天发誓,赌神罚咒地说:“我要是真做了你老婆,保证打屁先请示,咳嗽看脸色,要我仰着睡,不敢扑着困!”牛成终于笑了,“请示个头,你把财政大权抓在手里还请示?”舒银花抱住他左臂,有点怨,有点娇,“你就让我管,让我当家不更好吗,妻管严是美德呢!”牛成刻薄她,“母马不上阵,女人不掌印,叫得响的知了是雄的,能唱歌的鸟也是雄的,报晓的鸡叫雄鸡,你懂吧?”舒银花不服气道:“那为什么布谷鸟公的母的都叫?”牛成对雄性雌性很有研究,“你自己孤陋寡闻,雌的一点点声音,雄的才叫得动听,叫得响亮,明白吗?”舒银花悟出了他话中的韵味,妥协道:“以后我让你叫,让你管,行了吧?”
繁华市井人如蚁集,物品众多游者甚蕃,牛成寄存好摩托车,陪舒银花照相,吃饭,享肯德基,逛水上乐园。这些天她先从情上解放了思想,又从性上满足了身体,被滋润得更加年轻,更加妩媚,更加有女人味。两人在外地毫无顾忌,把这场婚外情弄得像初恋一样,呼呼啦啦,只差敲锣打鼓了。
冬天的日落得快,西边最后一抹晚霞逐渐褪色,黄昏只是一剎那。公园上空数十只鸟儿盘旋着歇在菩堤树上碎嘴,分享一天的收获和喜悦。草坪灯闪闪烁烁亮了起来,发出萤火虫般的蓝光,一对青年男女相拥着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大腿相互间擦来擦去,似乎爱情的火花由此产生。牛成、舒银花偎依在凉亭下的靠椅上,看见一对对男女喁喁情话,手牵手由里而出。她甚是奇怪,“这里只是一个镇,简直有我们县城那么大,怎么这么多人?”
“你别看只是一个镇,其外来人口是本地人的几倍,工业产值比我们整个县还要强,人均gdp更大得多哩!”牛成话未说完,工作服兜里的手机唱起了歌,舒银花按下接听键应道:“妈,今天星期日不上班,我们在外面玩!”舒母电话中问:“你不是要进电子厂吗,前天怎么说在服装厂上班?”
舒银花机灵地眨巴着双眼,把这个谎圆得滴水不漏,“她们那工厂人招满了,我不能坐着等呀?先进服装厂做一段时间再说。妈,我今天做双眼皮了,效果蛮好呢!”舒母仍有些怀疑,“要多少钱,节约一点哦。你那么开心是不是同那个男朋友在一起了?”舒银花急得团团转,瞟了眼牛成,弄眉挤眼道:“他离得远呐,还隔两三百里路,我们只是通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