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很早很早,早在天还未明之前赵充国就醒了,今日就是他们出塞征战的日子,他睡不着。
而他的儿子赵卬一样如此。
但睡不着的却远远不止他们父子二人,在这居延的四千将士也都睡不着。
没有出征前的热血,也没有冲天的豪气,所有的将士们早早的就集结了起来,居延城内一片肃然。
四千人真的不多,但即便是四千人也足以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
“燃烽火,开城门!”
站在将士们的面前,赵充国的声音中气十足。
“祝,诸君势如破竹,无恙归来!”
长城上的烽火台燃起了狼烟,一千二百重骑以及二千八百轻骑鱼贯而出,身上的黑色给他们徒增一分厚重。
这是西汉目前能组建起来规模最大的骑兵部队了,后面还有二十余万大军也同样需要战马,虽然重铠轻甲都还有,但战马却远远不够了。
赵充国不会亲自率领骑兵出征,他是太尉,是此次出征的最高将领,他还要率领大军与投石机和开花炮弹一同前行。
带领骑兵的人,是赵卬。
一位老帅,一位新将,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而与其同时,长安城内,皇城之外,丞相府中。
手捧着来自于边塞的战报,姜云枫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并不是他来到西汉后所经历的第一次战争调动,但却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三十万人,他们的生死可以说是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丞相。”
就在姜云枫看着西北方向感慨的时候,大壮带着霍光走了进来。
“子孟啊,陪本相出急报,姜云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那一抹鲜红的颜色很显眼,刺痛了霍光的眼眸。
然而霍光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顺着姜云枫跟在了他的身后。
十月大军出发,历时一个半月才到达居延都尉、酒泉郡、武威郡以及朔方郡,而等这急报传到姜云枫手中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足足过去了两个月。
进入腊月,长安城似乎忙碌了起来,人们匆匆地从姜云枫和霍光的身边路过,除了在路过的时候稍稍躲避并且行礼之外并没有任何驻足的意思。
马上到年关了,每个人都忙得很。
长安,真的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地方。看着忙碌的长安,姜云枫的心中发出了感慨。
一路无言,姜云枫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而霍光也安静地跟着,似乎二人都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最后还是霍光先忍不住了。
他很清楚在丞相府内看到的那一抹鲜红所代表的意义,他知道姜云枫是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前线情况的人。
“丞相,出门前您看的那个……”
虽然是问出口了,但霍光的言语之间还是充满了犹豫。
现在是在大街上,他们再走一走就要到达明光宫北、渭河南岸的大棚区了。
人多嘴杂,前线战报又是机密中的机密,自然就不好在这种地方随便的张口。
“十日之前,赵太尉之子赵卬率领重骑一千二百人、轻骑二千八百人出塞,越过鞮汗山直指范夫人城。”
“而后抵达酒泉郡、武威郡和朔方军的将士们也以烽火为令,同时出塞。”
“自急报传出之前,除戍守以上四郡长城的将士外,二十万大军已尽数集结于夫羊句山狭外五十里处。”
连头都没转,姜云枫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着话,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霍光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急报传出之前,那也就是十天之前了。
十天之前大军就集结于夫羊句山狭外五十里处,那想必赵卬率领的轻重骑兵早已经前进到了夫羊句山周边了。
十天过去了,不管顺不顺利,最起码夫羊句山已经是有结果了,只是消息还未传回来,他们这些在长安的人还不知道罢了。
“丞相,不是子孟不信任您,请恕子孟多嘴,此次出塞之战,您有信心吗?”
看着姜云枫的背影,霍光有些担忧。
其实说起来刘彻也是挺倒霉的一个人,他可以说是成也卫霍,拜也卫霍。
卫青和霍去病给了西汉无与伦比的希望,让刘彻乃至全西汉的人都认为那时候是西汉的国力强盛,毕竟在任何时代的战争中国家的实力都是与结果密不可分的。
但人们却全然忘了,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在这个战争还是冷兵器乃至ròu_tǐ直接碰撞的时代,说一句一将可抵百万兵也毫不为过。
而卫青和霍去病只是历史长河中一抹一闪而过的烟火,他们绽放得都足够灿烂,但却也足够短暂。
李广、李广利乃至李陵的接连失利都没能打醒刘彻,也没能打醒西汉的百姓们,在经历过惨痛的失败之后他们固执的认为西汉后续战争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没有一个好的将领。
而作为霍去病异母弟的霍光可以说是受影响最严重的了,他对自己的哥哥无比崇敬,虽然崇敬并没有错,但霍光错就错在思想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其实能够影响战争走势的并不只是兵力、粮草、战马甚至是将领,武器辎重也是一样的。
如果影响不到,那只能说明那些武器还不够先进,领先敌人的程度还不够高。
现在的西汉还不能说是步入了热武器时代,开花炮弹只能说是让西汉人捡拾到了热武器大海送到岸边的一枚贝壳,但是这枚贝壳的影响力却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