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她准备锅子还是体贴自己呗?
再说了,谁关心她老家哪里?
昨天听云想衣说了花月会的典故后,赵素对陆太后本来是抱了几分敬意了的,觉得对于这种有实际作为的穿越前辈应该抱持尊敬的态度,以展现一下后辈的良好素质,谁知道一来就被她弄得这么无语!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锅子都拿起来了,还能放得下去不成?
赵素提锅走出殿门,背后就传来太监的通报:“禀太后,皇上来了。”
又来了!
这次赵素可不敢再存着偷看的心思了,现在这母子俩对立两方,而且庆云侯还站在皇帝那边,要是让皇帝看到她拿着口锅站在这儿,只怕要说不清,到时候庆云侯被皇帝猜忌两面三刀就惨了。书上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古皇帝都多疑,提防着点准没错。
再说这母子俩眼目之下正为史恩之事较劲,为免殃及她这尾池鱼,她也最好有多远便滚多远。
厨房里有许多的新鲜肉菜。
赵素挑了一方肥羊肉,一副毛肚,一只鹅,外加些瓜果蔬菜,差不多就是平常吃火锅那些配菜。
昨天一碗被吃得干干净净的麻辣烫,让赵素锐敏地抓住了陆太后的口味,也让她深深的明白了,什么神厨,什么佳肴,无所谓!人家缺会做饭的厨子吗?不缺。她缺的是家乡口味,是口味地道之余那份情怀!
她只消照着后世的风靡街头的馆子,发挥正常水准就行。
这几十年陆太后应该也没少尝试做现代美食,小厨房里的调料配料基本齐全,只不过厨子没见识过几百年后的菜的模样,所以总归有些挠不到她的痒上。
赵素往锅里下了猪油,然后抓了把洗好的干辣椒下锅清水煮,收水投入小石磨磨成辣椒茸。
昨天围观赵素做麻辣烫的那些宫人今儿早早地守在旁边了,甚至比昨天还多出些人来。赵素正好让他们帮忙打下手。趁着煮汤底的时候她把肥羊肉也片成了飞薄的薄片。旁边本来就有厨子在做饭的,看到她用刀,也不由频频侧目。
一会儿汤底配好了,先装入瓦罐方便运送。然后把小炭炉也准备好,拿着回到慈宁宫去。
殿里有人说话。
“赵柯分明是中军都督府的副都督,管的是军务,他怎么会插手本该是大理寺辖内事务?”
这是陆太后。
“母后明知道史恩贪墨的这笔银子,原本跟兵部拨给山西的军饷有关。庆云侯作为中军都督府的副都督,他也有责任清查。”
这声音有点耳熟,就是皇帝无疑了。别说,再一听,这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母子俩在聊正事,赵素退开点儿,把汤罐放下,且在石阶上坐下来。
“十年前,我和你父皇曾经赏给史恩一座千亩地的庄子,他都以国家才刚起步,正在用钱之际而没要,十年后的现在,他怎么突然贪起财来了?难道,一个人的禀性会突然改变?”
“史恩的禀性有没有改变,儿臣不敢笃定,但是他犯案证据确凿,儿臣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屋里传来杯盏声响,然后陆太后道:“史恩是大梁第一届恩科进士,这些年掌管礼部从没出过差错,也算得上是克尽职守。即便是有证据,诸多不合理之处,你也该多细想想。总之史恩自己不招认,谁也不许杀他。”
“母后——”
皇帝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点情绪了。赵素有点紧张,这娘俩该不会吵起来吧?
但是陆太后无言。
而皇帝道:“母后,您不是说过,江山传到了儿子手上,就由儿子作主么?”
“没说不由你作主,但史恩这个明显有问题,我希望你做明君,而不仅仅是做个皇帝。话说完了就回去吧,我快开饭了。”
屋里静默下来。
片刻后就响起了衣袂窸窣之声。
赵素立刻站直。
一袭皇袍的男人目不斜视地朝着与赵素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了,赵素这次有点出息,看到了他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
赵素看了眼殿里,提着瓦罐走了进去。
陆太后斜斜坐在罗汉床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赵素唤了声“太后”,她抬起头,看到她手里提着的瓦罐和炭炉:“来了?”
说完起身下地,走到摆着圆桌的这一间坐下。
赵素把炭炉放上桌,已经铺上了姜片蒜头的铜盆架好,先点起炭来,然后把瓦罐里的汤底倒进去。
汤本来就是滚的,猪油盖住了温度,炭火一起,很快就滋滋升温了,麻辣的香气飘起来。
这时候宫人们友情帮忙送来的肉和菜也到了,赵素将它们一碟一碟摆在桌上,油碟也给陆太后调好,放在她面前。
陆太后先吸了吸气,然后就老练地夹起一片羊肉投入锅里,那羊肉极嫩,又切得极薄,一遇热汤,瞬间卷了起来。
陆太后夹起来放入油碟里一滚,送入口中,略一凝神,还没吃下去,眼睛已经看向余下的生肉了。
赵素挽了袖子,拿着一双尺长牙箸,替她涮肉。
陆太后道:“坐。”
“嗯?”
破天荒啊!
陆太后抬头:“你不饿?”
饿!怎么不饿?
这年头的食材虽然全是纯天然,但即便是庆云侯府这样的人家,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也很简单寡味,她早饭也没吃多少,这会儿都已经正午了,能不饿嘛!
但以陆太后的霸道奸诈,居然会让她坐下来一起吃饭,动机就可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