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淡漠沉静,对方按捺不住,对他们来说,这实则是个好消息。
而这个时候放出霍修,就是刺激对方进一步动作了。
不过,她还有疑问:“他为什么不继续蜇伏?”
“他走错了一步。”皇帝把印章放下,“他不该劫持玉姐儿,劫持了她,就得想好怎么处置她。要么就让她死,要么就想办法放了她。杀了她,这个代价到底有些大,除非他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不杀,选择放,那就得放得不落下蛛丝蚂迹。事情过去快一个昼夜了,玉姐儿不可能总是处于昏迷之中,只要她醒来,就一定会有机会窥探。我猜他这么做,是在为把玉姐儿放出来打掩护了。”
赵素恍然:“所以霍修出去,是要推波助澜。”
皇帝深吸气,坐下来:“看他如何选择吧。”
……
城内街头热闹欢腾,衙门里头却忙碌如常,只除了大理寺和都察院。王胤为了实现对程家的承诺,打从前天夜里南城门出事起,他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此时在研究霍明玉失踪案的大理寺卿公事房内,上下官员挤满了房间,都在分析案情。这些都是查案的能手,王胤从旁听着,并不接话。
霍修大步跨进屋里,引得所有人投去目光凝视。
“有线索了吗?”
这大概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一句问话。
大理寺卿回道:“凌晨时分有更夫发现东门胡同内有架马车,很鬼祟地下来过几个人,进了其中一条小胡同。先前老夫已着捕头前去搜查,那一带全是平民居住,根本不可能有人置办得起马车。捕头们已经扩大搜查范围,但愿能有结果……”
打从霍修进门,王胤就一直在盯着他。
听他们交谈了几句,霍修转身出去,他也跟了出来。
“侯爷留步。”
霍修在台阶下回了头。
王胤走上前,看了看左右,而后目光炯炯望着他:“龙三,是侯爷的人吧?”
霍修屏息立住。
王胤神色逐渐阴沉:“看来我没有猜错,程姑娘的贞节,果然是毁于你的手上!”
霍修别开脸:“王将军不要太有自信。”
王胤冷笑了一声:“还会有错吗?你敢以延平郡主的安全对天发誓吗?!”
霍修牙关咬得生紧,但他终是不敢。或者说是不能。
延平是因为他而受害的,他怎么还能以她的安危来发誓掩盖自己呢?
他不想否定罪他的罪过,但是此时此刻,他如果当众暴露,只会把事情引向更复杂的局面。
他扭头望着王胤:“等把人找到,我再跟你详说。”
说完大步前行,跨出了院门。
王胤追上去:“霍修!你会遭报应的!”
他的怒吼引来了路人的注目。
霍修从这些目光里昂首穿行而去。
他知道会有报应的,从抓回龙三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他原以为他的报仇是堂堂正正的,却没有想到,仇恨带歪了身边的人,作为他们的头儿,他必须要担起这个罪责来了。
“王礼,给我盯着他!他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都来告诉我!”
王胤极力克制着情绪,警告自己不能冲动而再犯错。
一旁的护卫怔住:“公子,那是威远侯……”
到底是首屈一指的勋贵,又是皇亲国戚,这个梢不好盯。
“管他什么侯,也不能让他跑了!”
王胤丢下这句话,也走了出去。
……
不知是不是因为霍家那边还不明朗,靖南侯今日没有再出去。
卢氏昨夜里憋着气,早上还不爽快,午前又请来陈菡针灸。
扎到一半时见靖南侯来了,便隔着帘子让丫鬟去侍候他。索性不理会的,当着外人又不便太显形,便仍问道:“老爷今日还没出去,前院里可有客来?我打发人去厨下先打点打点。”
“不忙。”靖南侯在外头坐下,透过珠帘缝隙,可以看到他正朝这边打量。卢氏待要说话,他先道:“你不是约了人去寺里上香吗?怎么又没去?”
“霍家那事弄的,女眷们都不敢太早出门了,一大早就来了消息,改成了午前去吃斋饭。我懒怠去了。”
碰上连儿女婚姻之事都不上心的丈夫,实在提不起来劲。
“为什么不去?”靖南侯道,“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卢氏没说话。
靖南侯站起来,走过来撩开帘子:“收拾收拾,我与你们一道去。”
卢氏以为自己听错:“老爷也去?”
“你不是说为着咱们女儿么?还啰嗦什么?”
卢氏一骨碌坐起来,催陈菡道:“还要多久?”
陈菡把针一根根收了:“正好够时间了,上点药抹抹即可。”
从卢氏绷着的身子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急迫。陈菡在余家来了多遭,早看明白他们夫妻关系谁高谁低,自然不会招卢氏不痛快。麻利地取了药,让女弟子涂上按摩,自己便来收拾医具。一晃眼看到靖南侯正在转眼,右手垂在眼前,手背上两道伤痕十分明显。
出于医者习惯,她问候道:“侯爷手背上的擦伤,可需要上点药?”
靖南侯蓦地站定,回头那瞬间的目光竟有一丝凌厉阴寒。
陈菡立刻察觉自己多事了,连忙颌首,继续收拾东西。
靖南侯略站,却缓和吐声:“陈大夫好尖的眼力,这点小伤乃是习武时擦伤的,不妨事。”
陈菡可用不着他解释什么,不过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