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
夕阳余晖。
从远处云层散发出来的瑰丽的橘红色与玫瑰紫在天空中一层层铺展过来。
燥热的晚风显露出一种令人不快的甜腻,他不适地侧了侧头,看见旁边路过的人对他露出不知是同情还是惊讶的怪异眼神。
汁水淋漓。
这是……
啊……
出门前,被泼了……
我在……
唔——
那一刹那疼痛席卷。猛烈地仿佛当头一锤,火花乱溅。他踉跄地靠到身旁的樟树上,疼痛一层层侵蚀下来,缓和了一些,仍旧像是刮擦着全身经络那样火辣辣地灼烧着。自从厄洛伊斯将恶魔力量锁在心脏里之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疼痛,突然间出现真叫人有些——
厄洛伊斯用那柄匕首自杀了。
然后……
他睁开眼睛。
脚下是宽敞的道路,两旁遍布钢筋水泥的建筑,怪兽一样的车辆鱼贯奔驰,擦身而过的行人一年到头都匆匆忙忙一脸菜色。
杀死梅利思安的爱侣,他就能够得到自由。
——回到这个世界了。
繁忙的科技社会特有的嘈杂声响令他头脑发晕,空气显得无比浑浊,原本该非常熟悉的景色变得光怪6离起来。
太阳在高耸的楼层间弹动了一下然后失去踪迹。最后的辉光仿佛血液铺展。又过了……像是几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路灯亮了。金碧辉煌的霓彩跳跃闪烁。
他思索着。
发现自己难以想象回家的路。
……家……
不。
那所房子……
“吴小少爷?”
一辆车擦着路沿停下来,里面走出一个人。
“吴少?你这是怎么了?”
头痛欲裂。说实话,也不大能够想起来眼前的是谁。甚至他不姓吴,wu,没有的意思,没有姓氏的弃子。但这种误会也没有必要澄清。
露出一个疲惫微笑:“中暑。”
“……去医院?”
“不用。”
“去我的酒吧,离这里不远。”
“嗯。”
实在没有必要拒绝这种邀请,他点点头,任由对方搀扶着仰靠在后座上。苍白的脸色泛着一种纤细的楚楚可怜,他抬起眼睛并没有错看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奇异神情。
酒吧的名字叫bown.
在拥挤的交通上花费了四十分钟,疼痛不能算是平息,但这具躯体似乎并不比人鱼强悍的**难以忍受疼痛。灼热的痛感一旦被习惯,也就不算什么了。但肢体还因为疼痛显得非常虚弱。开车人搀扶着他,朝距离较近的正门走去。
一对年轻男女走到了闪烁的招牌下,推门进去。
年轻人夹着一支香烟,兴致缺缺地对女伴抱怨着:“名字翻译过来不过是屎黄色,哪里高贵了,还不如吃大排档。”
门开着,年轻人的声音具有磁性的穿透力,这种粗鲁论调令酒吧昏暗光线中时尚靓丽或衣冠楚楚的男女惊讶地抬起眼睛。
搀扶着他的酒吧老板皱起眉,用眼光示意看场人把人弄走。
文质彬彬的侍应身后跟着彪壮的保安。年轻人却无知觉地高谈阔论。
他无法看清年轻人的样貌。但那双灵活朝气的眼睛却令他产生异样的情绪。
搜索记忆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却想起这酒吧老板自称上帝创造第一人的亚当,很有纨绔子弟特有的狠辣。
他轻声低笑,笑声仿佛春月里绒绒软软的阳光,温柔得使人心痒:“雅俗共赏,不是很有趣吗?”
是他的声音太过令人沉迷,令之前的种种黯然失色。明明苍白而狼狈,然而在那昏暗暧昧的光线中,就好像珍珠在微微发光。
他没有注意汇集在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视线,只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看着他,狡黠而明亮的眼睛带着若有所思的笑意。
“我们去楼上。”
似乎不愿意让他引起这么多注视,亚当将他带上楼的行为有点欲盖弥彰。几个人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倒像是防备他逃走。
呵……
私人休息室里,有一早准备好的名酒。亚当为他斟上一杯:“吴少,你今天身体不好,不如喝些别的?”
嗅觉与味觉还不怎么灵光,但是那酒液看上去确实剔透漂亮,他接过,酒杯晃动一下,但没有倾洒出来:“身边没有长辈,当不起吴少这个称呼。”
“太谦虚了,您出现在奥格斯特府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社交界又多了一颗新星。”
“我只是在奥格斯特先生的府上暂住,况且我已经搬出来了。”他一口饮掉杯中酒,轻声咳了咳,“你找我来,事先一定知道奥格斯特先生不会管我的事。”
亚当摇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没有喝一口:“我只是在路上巧遇吴少。”
“‘wu’,”他将空杯子放下,“我坐你的车来,没有叫人也没有接应。这杯酒——你没有强灌我喝。我们不能算多么亲密的朋友,但是以后我也不会把你当敌人,奥格斯特先生永远不会从我口中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人还没有来,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没有长辈护持,只有钱。”他察觉到一种怪异的虚弱感涌上,垂下眼睛,“请你找我来的人,要什么?”
“半年前。”
半年前……
人鱼梅利思安几乎有一千年的寿命。这里是他出生的世界,然而作为梅利思安的人生却要更加明晰刻骨。半年前……
亚当皱着眉提醒他:“你的女朋友在茶餐厅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