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绵津少童少有地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眼睛无法看见。通过独有的方式,只能够看见那个地方怒焰翻滚着。
受伤了吗。
茨木和乌鸦丸。
这样的时刻,无法分心去做伪装。朦胧星夜般美丽的眼睛不再灵动,显露出盲眼者的呆滞与无措。
酒吞童子看着他,忽然笑了。
“原来是这样,绵津的秘密我又知道了一样。”
他搂着绵津少童纤细的腰肢,扣住他发冷汗湿的手指,说起了毫不相关的话题:“茨木和乌鸦丸一起打败白山主的事让我感到奇怪,所以就仔细问了在场的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一个也没有,但是零零碎碎地大概拼凑出来一点真相。说是两个人一起变成了厉害的家伙,啊,就像现在这样吧。”
他握着绵津少童的手,指引他的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图案。
庞大的身躯,头上长着角,画出的是鬼。
“好厉害!两个人靠在一起变成了这种东西,所以才能打败白山主吧。”
“他们……”
“合体哦!”
奇怪的说法。绵津少童已经平静下来,他可以“看见”在那团蓬勃的怒火中,生命的脉动融为一体。
成为同一个人。
在打败白山主的时候绵津少童也感受到过。
强烈的情感令乌鸦丸跟茨木不分彼此。
现在是滔天怒焰,而白山主的时候是……
——是在为我忧心。
下意识曲起手指像是要握住什么。
无论是哪一种情绪都比别人要浅薄,再激烈也无法保持太久。——这样的绵津少童将手放在自己左边胸口。
心。
“谢谢。”
“谢谢的话倒不如……呐,绵津,双腿,能够变化出来的吧?”
因为风而泛起波澜的海涛已经停息。
就像宁静的海面那样,绵津少童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他的嘴边噙着一丝细细的笑容:“现在不能呢。”
“那就是说以后可以吧?变出双腿来之后再一起来做今天的事情吧?绵津也是喜欢的吧。”
虽然还是坐在酒吞童子的膝上,倚靠在他的怀中,但是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妖冶风情已经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拢好衣襟之后,绵津少童握住酒吞童子不满意的手:“向大人请求过,如果能够等到以后的话我会好好满足的大人的,但是大人拒绝了啊。”
“怎么能那样,你也知道是为了帮你的吧。”
“所以内心觉得非常感激。”
感激有什么用。酒吞童子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不满地皱着眉。
“以后没有了的话,不如现在多做一点吧。”
抓住绵津少童的双腕按在头顶,酒吞童子把绵津少童压在地上:“不能做到最后的话,其它有趣的事情多做一点也好。绵津哭泣起来的样子真是让人兴奋啊。”
笑容没有改变。
是像月光一般清洁端庄的微笑。
绵津少童张开颜色浅淡的柔软嘴唇,说道:“心里有着恋慕的人,大人的眼睛还能够看见别人吗?”
“咦?”酒吞童子听到这个问题,桀桀大笑起来,“但是绵津不是能够变成藤原种继的样子吗?那样的话,绵津你变成那个人也是可以的吧?”
“哪个人呢?”
“你不是知道的吗?”
“大人不说出名字的话我是做不到的。”
“是……”酒吞童子张开了口,但是本该说出的那个名字却无法说出来。
绵津少童的眼睛无法看见酒吞童子的神情。然而神情也会说谎,但掩藏在最深处的心情是无法伪装的。
失去视力的绵津少童看见的是别人的真心。
那是种痛苦又犹豫,自暴自弃的情感。
按住双腕的手放松了力道。
绵津少童将手腕抽出,然后翻身将酒吞童子带到了下方。
“那就没有办法了,大人无法说出名字的话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他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下玄奥的符文,符文没入他洁净宝石般的蓝色鱼尾中,眨眼的功夫,鱼尾化作了修长白皙的人的双腿。
绵津少童站起来。
他所穿着的衣袍总是与常人并不相同。
宽大的衣物遮盖住他美丽的躯体。
酒吞童子伸展着四肢躺在地上。像一只懒洋洋的野兽。
“可恶,绵津你又骗我。”
“刚才是没有办法变化,但现在忽然又可以了。”
“嘁。”酒吞童子将手臂枕到脑后,翘起双腿,望着重峦边缘喷薄而出的一轮红日。
晨光拨开夜间的浓雾,降临在一片废墟的白樱之院中。
那株白山樱,幸亏已经被绵津少童移载到枫之院中,否则在这样的火势中像是柴禾一般烧得一点不剩,实在可惜。
晨光也自然照耀在院落正中,茨木与乌鸦丸缩在的位置。
但那里既没有乌鸦丸也没有茨木,而是跪着一具庞大身躯。
青色的皮肤,附着细细的鳞片。
头上长着六对角。
翻滚着血焰的红色眼睛。
带有漆黑钢羽的巨翼在身后垂着。
是巨大的鬼身,一望既可知拥有强悍无匹的力量,否则也不可能一举击败白山主。
“十分相似呢。”
绵津少童望着那个方向。
力量跃动的线条描绘出鬼的样貌。
他眼里所见的自然与常人不同,但是也并不妨碍看穿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