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见过皇祖父。”容臻一袭月白色的亲王常服,更衬得他温润如玉、清俊朗逸的气度。

不知怎么的,一见了他,明薇就觉得暴躁的心境一下子镇定了下来。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都一点点被理顺,变得清晰而明朗。

容铎微微颔首。

“王爷。”明薇起身曲膝,福了福身。

容臻快走了两步到了明薇身边,不着痕迹的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明薇身前。“皇祖父,这几日阿薇的身子不舒服,若是您无事吩咐的话,孙子就先带着阿薇回王府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容铎脸色微沉,似是有些不悦。

或许是一向性子绵软的容臻从来没有出言违拗过容铎的意思吧!明薇在心中暗暗的想,为了她,容臻竟连素来在容铎面前的维持的乖巧形象都不顾了。

明薇微微垂首,二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坐下,摆明了要走的姿态。

没有由来的,容铎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袖子上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活灵活现,这是只有帝王才能享受的荣耀。他的眼中透出一丝怀念,那抹娇俏的身影没有陪在身边,想来竟还是有些寂寞的!

容铎看了一眼静静站在容臻身后的明薇,她半垂着眼睑,沉默的姿态优雅娴静。

阿婉,是你回来了吗?

若真的是你,为什么你都不肯再多看朕一眼?

“你们退下罢。”容铎素来威仪严肃的面容上隐约透出一抹疲惫倦怠之意,说着他起身佛袖而去,没有再看二人一眼。

容臻携着明薇,恭敬的道:“恭送皇祖父。”

帝王的仪仗浩浩荡荡的走远。

那一片耀眼的明黄色渐渐离开,容臻忙一脸担忧的扶住了明薇的手臂。“皇祖父有没有为难你,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明薇笑着摇了摇头。

“走,咱们回家。”容臻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也不用跟来的宫女,亲自扶着明薇往外走。“我已经跟陈妃娘娘打过招呼了,咱们直接出宫便是。”看出了明薇的脸色有些不好,容臻庆幸自己过来接她了。

“这恐怕不好罢……”明薇有些犹豫,见容臻满脸的坚持之色,她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直到上了宫门外的等候的马车,明薇整个人才彻底的松懈下来。

一大早被淑妃叫进宫中,还替成平侯担惊受怕了一会儿,又遇上了容铎……突然那种胸口发闷,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容臻眼疾手快的端过了痰盂,扶着明薇在痰盂边吐了一会儿这才好了。冬月端过清水来让明薇漱口,月临又拿过一罐子蜜渍青梅摆到了马车的小几上。收拾妥当一切后,二人便识趣的回到了第二辆马车。

“王爷,您所料不错,是淑妃着急了,先是把妾身叫进去,又把妾身的祖母又请了去。”明薇吃了两颗青梅后,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她便一五一十的把淑妃宫中的事全讲了。

说到容铎的事时,明薇只能不加主观感受的对他的出现表示小小的惊讶。

“皇祖父定然不能容臻诚王叔这样放肆。”容臻并不意外,他调整了姿势,好让明薇在他怀中靠得舒服。“若是这样的事都能让王叔如愿,岂不是摆明了老子管不了儿子了,让底下的大臣尽早站队么!”

明薇默默的点了点头。

“皇祖父把你单独留下……没说什么罢!”容臻突然一脸紧张担心的小声问道。

明薇心中微颤,她定了定神,还是佯装玩笑的道:“并没有什么,只是他说……我很像是他的一位故人!”

说完,她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说了出来,心头那块大石头也就烟消云散了似的。她不想欺瞒容臻什么,却也不知如何说起。

容臻的眼底蓦地掠过一道暗光,沉沉浮浮,让人猜不透。

宫里宫外的传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不仅是桓安侯夫人,还有淑妃,也觉得明薇神似那个三十六年前,宠冠后宫的皇贵妃唐婉。当年的事情容臻略知一二,记得小时候他父王和母妃谈话时,曾提到过几乎是禁忌的皇贵妃唐婉。

他还记得,他母妃曾十分感慨的叹息道“皇贵妃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在他父皇母妃的描述中,皇贵妃是个高贵美丽的女子,盛宠一时,却在入宫不到一年的时间,便香消玉损了。那时他年纪小,尚且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等到他被记到陈妃名下抚养时,才从陈妃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些许关于本朝唯一一位皇贵妃的故事。在陈妃的讲述中,这位皇贵妃的形象才渐渐丰满,她高傲却又心地善良,她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太爱皇祖父了。

直到他也长大成人,才懂得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是皇贵妃罢!”容臻低低的叹了口气,他轻声呢喃道:“阿晚,你听说过皇祖父唯一一位皇贵妃的故事罢?”

明薇猛地闭了眼。

还好她实在容臻怀中,容臻看不到她的表情。明薇暗暗的理顺了呼吸,才慢慢地道:“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谁还会比她更了解唐婉?谁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她慢慢翘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或许皇祖父还是心中念着皇贵妃的罢!”容臻把明薇的手握在手中,他淡淡的道:“不过以皇祖父的性子……怕是只有在皇贵妃死后,才能放心的爱她!”

容臻的话音未落,明薇只感觉自己心中大震,似乎是迷雾被拨开,有什么清晰又明朗的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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