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西山回来后的第三日,明薇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这期间她曾朦朦胧胧的醒过几次,许是药物被加入了安眠的成分,她总是没睁开眼多久,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仿佛有许多人来看过她,耳边隐约传来低低的抽噎声,还有她被扶起来灌药,一阵嘈杂一阵安静……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梦还是身处现实。
等她睁开沉重的眼皮时,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只在床脚的高几旁点着一盏瓜形宫灯,光芒柔和明亮又不刺眼。一时间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不知道身处何方的茫然。直到她的目光落到窗边的粉彩插瓶时,她才发觉这是荣善堂里自己的屋子。
她们已经顺利的回来了吧……
“七妹,你醒了!”从外头撩了帘子进来的明茜,忙扑过来又惊又喜的道:“你一直睡着,真是把我吓死了!”
明薇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却发现只是弯一弯唇角这个动作都让她觉得脸颊被扯得很痛。“我、我没事——”不过是几个字,从明薇沙哑的喉咙中传出时,让人听起来都觉得吃力极了。
见明薇因为痛苦而蹙起眉头却还是要对自己微笑时,明茜眼睛一酸,泪水扑簌簌的往下落。
“你真是个笨蛋!”明茜哽咽着道:“你傻不傻,受惊的马车上,你也敢往下跳!你嫌命不够长吗!”
明茜这几日衣不解带的陪在明薇身边,眼睛早熬的又红又肿了。这会儿哭起来,更是肿成了核桃一样。三日不见,明茜分明憔悴了许多。
明薇说话不方便,只是睁着一双清凉如水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明茜,末了她还从被子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够明茜的衣角。那可怜又无辜的模样,让明茜的心早就软成一片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明茜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她更多的还是自责。
从老太太口中,明茜察觉到明薇竟是为了顾全她的名节,自己冒险跳下马车。慌乱之中她没有想到若是她们这样被诚王世子救下来会面对怎样的未来,可是比她还小一岁的明薇在危及时竟都想到了!
明薇努力露出笑容。
“还好太孙殿下接住了你!”明茜后怕的道:“再往下可就是清水河了,那里头的水极深!”
在庆幸的同时,明薇突然心里激灵得打了个颤。她抓住明茜衣角的手陡然攥紧,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要坐起来,她喉咙里仿佛有个风箱似的,嘶哑着声音问道:“后、后来怎、怎么样了!”
“你快别动,也别说话了,我说给你听便是!”明茜忙把她按在床上,给她拉好被子。“后来咱们府里头的马车到了,太孙殿下便把你送上了马车,和康王世子一起走了。”
康王世子?
明薇只觉得脑子里更加混乱。
还不等她再问,只见门口的帘子被撩起,露出了两张欣喜的面孔,是棠梨和月临。
原来明薇睡得不安稳,一点儿动静都让她眼皮颤动,故此屋里仅留一个人看守。本来明茜进来,棠梨和月临都是要回避的,可是她们两个听见屋里的说话声,忙不迭的跑过来看情况。
“姑娘、您终于醒了!”二人喜极而泣。
那日见明薇满身是伤的被抬回来,棠梨和月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好在宫中的太医诊治后说是皮外伤,于性命无碍,这时二人才放下心来。
明薇心头一暖,暂且把那纷乱的心绪放下,勉强对二人勾了勾嘴角。
“姑娘醒了,得快去告诉老太太才是!”棠梨恍然道:“老太太这几日担心极了,下午才来看过您呢!”
“是了,还是你想的周全。”明茜关心则乱,见明薇清醒过来欣喜若狂,一时间倒忘了要给老太太报个平安。“你快去,让老太太别担心了。”
棠梨答应着去了。
“二姐,扶我起来。”明薇吐字缓慢,尽量保持清晰。“祖母过来,我这样总不好。”
明茜又是觉得可气,又是觉得可笑。都什么时候了,明薇还在乎那些虚礼!不过见明薇坚持,她不好违拗,只得让月临抱来了软软的大迎枕给她垫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
小丫鬟翠叶递上了一件家常的褙子,明茜替明薇披好,又亲自拿梳子替她拢了头发。
“行啦,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明茜赌气似的道:“七姑娘可还满意?”
明薇微笑着点点头。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老太太已经扶着冬梅、冬青进了西跨院明薇的屋子。
“祖母、孙女不能给您行了。”明薇勉强撑起身子,摇摇欲坠的道:“让您担心,着实是孙女的不是。”
老太太一把扶着了明薇,眼眶湿润的道:“真是这个傻孩子!”
明薇只是笑着。
那日出事时老太太见载着明薇和明茜的马车不受控制的飞驰出去,她的心几乎都快停止跳动。而后见莫名从官道两旁出现的诚王府护卫、听到诚王世子喊的话,明白了一切的老太太更是怒急攻心。
诚王府为了要得到明薇竟什么卑劣的手段的都使得出来!
这下便是明薇和明茜都没有性命之虞,如花般的人生怕也是要葬送在淑妃手上。
等她看到回来的马车上,安然无恙的明茜和奄奄一息的明薇、听到明茜哭得撕心裂肺的讲明薇是怎样跳下马车时,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明薇是为了要护住明茜,这点是毋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