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瑞安话音刚落,空气中骤然出现一抹细微的震荡。
这是来自内心的情绪波动。
阿兰萨眼中划过一抹茫然,伊斯瑞安的话无疑与魔神索隆告诉他的大相庭径,他皱下眉头,似乎在思索双方语言的正确性。唯一让阿兰萨感到有趣的是,原来神明之间也会有斗争,只是他们的斗争,令凡人很难据理而推。
十翼天使并不急着让阿兰萨明白什么,他不紧不慢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随意的浏览四壁上的石板,仿佛在阅读某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良久,他的耳畔才响起阿兰萨轻微的叹息声。是该有个结果了。于是,伊斯瑞安满意地勾起嘴角。
“我会尽力解决你的疑惑。”
他突然将繁琐的荆棘大陆古语改为目前常用的通用语,似乎是为了让阿兰萨更好的理解他说的话。他将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头发却妖艳的脸庞微微转向一侧,目光落在阿兰萨犹豫的脸上。
但阿兰萨突然觉得,伊斯瑞安话式的改变,就像将装模作样的官腔抛掉,转为台面下的窃窃私语。
仿佛在提醒阿兰萨,他们接下来要交谈的内容,是不可告人的。
阿兰萨的神情微愣,随后苦笑道:“看来我已经被卷入某个漩涡中了。”
伊斯瑞安点了点头,说:“是的。”
而后,伊斯瑞安仿佛想到什么,又迅速改口道:“准确的说……你就是漩涡的中心。”
对方的直白反而让阿兰萨有些不适应。就像囚犯被困在石台上,眼睁睁看着狱官用钳子夹掉自己的脚趾甲。那种感觉,一如面对可预知的痛苦前身体肌肉的蠕动和反抗,却又无可奈何,让人浑身不适。他走在伊斯瑞安身后,步伐慢下些许,阿兰萨决定问一下关键的问题,说:“你们说我是预言之人,嘛……我想知道,预言的内容是什么。”
伊斯瑞安突然停下脚步,此时距离神殿大厅还有一段距离。他转过身,面对阿兰萨,说:“都瓦,你的诞生源于众神间的隐秘,此事,吾等神使无处可知。”
“至于所谓预言……”伊斯瑞安看向阿兰萨的眼神突然古怪起来:“命运是世间最无法猜测的东西,就连诸神也无法捉摸它的轨迹,我们只知道预言的开端,至于预言的内容,它即是空白,也不是空白,都瓦,你的任何举动都在填补着预言。而吾等,只能尽量改变你的方向。”
光是这些话,就够阿兰萨消化一段时间了。
阿兰萨叹了口气,脸上划过一抹昏暗,说:“为什么是我……”
此时伊斯瑞安又开始迈步在兀长的通道前方,听到阿兰萨的话,他再次停下步伐,但这次,他没有转身,而是紧锁双眉思考着,显然,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连续的停停走走没有让阿兰萨感到烦心,他明白,和伊斯瑞安的谈话对他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至少能让他找到很多问题的答案。所以,虽然伊斯瑞安此刻一言不发的思索着,阿兰萨也能耐心站在他的身后慢慢等待这似乎无解的题目的答案。
卡鲁也沉默地站在阿兰萨后方,但此时他的气势却没有先前那般一触即发。如同野兽确认对方没有威胁后,放下警惕一般。虽然这显得有些草率,但失去半个灵魂后的卡鲁的任何判断都属于直觉,而直觉往往最可靠。
旅行者却不管此时的气氛是什么,急不可耐的在众人身旁来回度步,咔嚓咔嚓的骨节声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这时,伊斯瑞安的脸上突然攀上一抹异样的潮红,他猛地发出一声咳嗽,剧烈的疼痛声立即打破通道内的静寂。伊斯瑞安脚步陡然踉跄,以至于他只能艰难地向侧方挪出几步,靠在石板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而他的嘴角,却不知何时溢出了金色的血液。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阿兰萨感到莫名的心慌,却不敢上前去搀扶伊斯瑞安,于是只能站在一旁,急忙问道:“喂!你怎么了?!”
“看来我说得太多了。”
伊斯瑞安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阿兰萨不必担心。同时,他再次撑起身子,他伸手将嘴角的血液擦掉,瞬间又回到方才神圣高洁的样子,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异常。他看了一眼阿兰萨,说:“你问为什么是你……我找到的答案是……因为你违背了你的命运,这就像……从一条小溪跳向另一条小溪的鱼……”
阿兰萨琢磨着伊斯瑞安的话,他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伊斯瑞安伸手制止了。
“都瓦,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下去,我们恐怕不能见面了,请你理解。”
闻言,阿兰萨只能是懂非懂的点点头,对于天使而言,他们仅仅是众神座下的一种工具而已,所以,他们虽然知道很多关于神的隐秘,却不能开口。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如果判断不当,很可能会遭受惩罚。
这一点,天使的生活在凡人看来,恐怕比奴隶更缺少自由,但在信奉者眼中,为神保守秘密,可是何等的荣耀,这也是大多数天使们的看法。
但显然,伊斯瑞安不在大多数之列。他也在尝试着,往空白的预言上画下几个图案。
而后,他的语式又转回荆棘大陆古语,于是,就连阿兰萨也知道,现在该是配合官腔装模作样的时候。
伊斯瑞安重新走在队伍的前方,说:“都瓦,汝等可知此地来源?”
这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阿兰萨很配合地点头,说:“这是原庭神的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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