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到这,又不觉叹了口气,“就是性子有些喜爱钻牛角间,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认准了一件事,那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当叶凡问起夫子是犯了何事才被发配到小镇上时,老人只是无奈苦笑:
“也没啥大事,就是两伙混子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架,他本是去劝架的,结果脾气一上来,把那两人全给打残了,偏偏这两人的底子厚,有那么一点背景,身后的那些大佬找上门,我才让他暂时避避风头,不想,这一避就是好久。”
叶凡听了不禁有些唏嘘:“原来山上的神仙也很市侩嘛。”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谁说不是呢,不仅市侩还很记仇,能惦记一百年就绝不只惦记九十九年,都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结仇比结缘容易,还不用小心维系,打打杀杀就能落得清静,自然放得开手脚。”
叶凡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的学问这么高,也劝不住?”
老人摇摇头:“这年头拿剑的比拿书的要多很多。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也未必能精榜提名,更多的是家道中落,食不果腹。而拿剑的就快活多了,混的好的,能搏个行侠仗义的名气,名利双收;混的不好,也能凭手里的剑吃饭,烧杀抢掠,总饿不死;最不济的豁出了性命,身死道消,十八年后不照样又是一条好汉,省时又省力。”
叶凡听出了老人语气中的‘暮气’,那是一种遗憾与惋惜,是对人伦礼法逐渐衰退的不满而又无可奈何。
少年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饮一口酒,却发现葫芦已经空了,想来是被老人祸害了不少,无奈摇了摇头。
老人见状摆摆手:“再去打上一葫就是,先生我也没有喝够呢。”
叶凡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向眼前的老人作揖后离开。
老先生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眼神稍显有些复杂,有些事他没有说尽,那就是起初的浩然天下,重礼法的人要远远多过用剑的人。天地正气,浩然规矩,自始至终都雷打不动,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个不喜欢讲规矩的年轻人,他用他手中的剑一次又次打破了这世间的规则与束缚,最终捅了个难以挽回的大篓子。
老人低下头,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放回瓦罐内,无奈苦笑道:“你这臭小子,还真是开了个很不好的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