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炎炎,傍晚七点钟。
东城的菜市场,只有几家生意不好的还在打灯营业,期待下班晚归的人来光顾。
菜市场的末端,是一家肉店。
每当菜刀狠狠剁开坚硬的肉骨,微微凿进菜板时,都会发出令人耳畔一震的闷响。
这在略显安静的菜市场里,显得较为突兀。
而肉店的老板,也并非是什么油腻的大叔,而是一名才从大学毕业不久,相貌端正的小伙子。
在这菜市场,谁都知道童耿是个苦命的人。
他自小丧母,父亲老童头开着这家肉店,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到大学毕业,他倒是也争气,上了名牌大学又选了个热门专业,毕业后又进了个不错的公司,未来可期。
可童耿的父亲还没高兴半年,就突发脑溢血去世。
留下童耿伤心欲绝,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痛,莫过于此。
父亲死去,他放弃了高薪工作,毅然决然地回到父亲曾经据此养活他的肉铺,重新开张,不求盈利只求找回家的感觉。
现如今,童耿开店已将近一年。
盈利不多,可童耿除了吃喝住行,别无所求,唯一的娱乐就是看体育频道。
小店里,他正拿着铁扇般大小的剔骨刀,穿着围裙,双手戴着绿色塑胶手套,一刀刀地将菜板上的猪肉排骨剁好,装在冰箱里,明天一早就能趁着新鲜好卖一些,毕竟菜市场光是肉铺就有三家,在这里经营也并非那么容易。
童耿剁完猪排骨,又从身后拿下一坨挂着的猪大腿,放在菜板上料理。
拿着剔骨刀右手腕用力,左手按住刀侧,慢慢地切下猪大腿上的多余肥肉。
童耿对待这份工作,认真且细腻,最重要的是,他耐心十足。
“这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剁肉呢?”
童耿抬头,望见门口正站着一位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伯,立即笑道:“李叔,今晚下班晚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是啊,最近公司里事情多。现在的年轻人又讲究佛系,一个个都不肯奋斗,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当然得多忙活一阵。”
李叔摇了摇头,见童耿还在忙活,他就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十分自然地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机。
“对,您先看看新闻。老规矩,一斤猪头肉,我马上给您收拾。”童耿笑着,把刚拿出来的猪大腿挂回去,又从钩子上拿下一个硕大的猪头,放在菜板上收拾着。
“不着急。”李叔按着遥控板,一边找新闻频道,一边感慨:“你姨半年前走了,孩子又出国去了,我回去也是当留守老人。说实话,每天下班啊,在你这坐会就是我最放松的时候了。”
“您高兴就好。”李叔来了,童耿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李叔与童耿一家做了二十年的邻居,又文化深厚,自小童耿就十分敬重他。
电视机中的新闻画面忽地一转,主持人面容肃穆报道:“大家晚上好,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在本市中心突发恐怖组织袭击,本次袭击共死伤三十二人.....恐怖分子手中,还掌握了本市有名的雕刻家胡玉,市长张永涛,市长女儿张若韵,矿山爆破专家葛三,以及本市警局局长的妻子等七名人质.....”
“嘶!”李叔望着电视,满脸震惊地坐直了身:“啥时候东城出了这么一帮子悍匪!”
“连市长都能俘虏,是厉害。”童耿点头,清秀面容逐渐凝固,手上的剔骨刀也放慢了动作,视线锁定电视上。
东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网络上就会铺天盖地的报道此事。
“说来也是奇怪,最近几天好多城市都出现了怪事。”李叔皱眉,喃喃道:“前些日子,梁市二十七人一夜被杀,大前天隔壁的西城火车脱轨,昨天上午还有一火车掉沟里去,晚上埠市的一家十九人被灭.......”
没等说完,李叔就止不住地叹气,“这世道,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是啊。”童耿附和了一声,把李叔要的猪头肉装进袋子里,又擦了擦油腻的手套,“以前还好,最近一个月真是到处都在发生这样的怪事,现在连我们城市都遭难了.....李叔,你最近也要小心,没别的事就待在家里,少出门子。”
“嗯。你还不知道我吗,每天就上个班,而且一大把年纪了没钱没势的,除了打电话推销的,谁又会来祸害我呢?”李叔朝他眨了眨眼,风趣道。
童耿笑了笑,把袋子递给他。
接过袋子,李叔准备掏钱,童耿忙道:“不用客气,李叔,咱们还是按照我爸在时候的老规矩,一周结一次账。
再说了,您每次都多给我钱,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我不好意思拿。”
“....成,你现在越来越有你爸做生意的样子了。”李叔欣慰地看着他,点头道:“好好干,你爸走前的那些老邻居老朋友,也会多关照你的,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李叔,李叔帮你。”
闻言,童耿眼睛一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吐出几个字:“谢谢李叔!”
“嗯。”
李叔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小耿,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了吧?”
“是的,后天就是。”童耿面色黯淡了少许。
李叔点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那我后天请个假,再联系几个你爸以前的老朋友,咱们一起去扫个墓。”
“行,那我后天早点关门。”童耿点头。
“那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