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北街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院中,一棵金色银杏树下身穿布衣的男子正在泡茶。
茶香自茶壶中氤氲而出,男子狭长双眉微微蹙起,似乎对自己泡出来的茶不太满意。
对面陈飞还在喋喋不休,“先生,夷绑已兵临城下,大盛军民的性命就在旦夕之间,您一定要出手相救啊。”
靖渊把杯中的茶泼掉,继续温煮,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这壶茶,顺便回答陈飞,“大盛军民的性命与我何干?”
陈飞不禁一下语塞,心中暗骂自己没有找好台词。据说靖渊祖上曾是一个小国的国王,后来被大盛所灭,小国皇室成员几乎被斩杀殆尽。
这个时候大盛要被夷绑灭了,人家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自己怎么能用让他救大盛军民来劝他出手呢。
陈飞整理好思绪,从另一个角度劝说,“那固安百姓呢,您难道就眼看着一城百姓被屠杀而不管不顾吗?百姓是无辜的,您在固安也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忍心看着固安城破人亡吗?”
靖渊轻轻扇了扇壶口冒出的袅袅薄烟,漫不经心道:“将军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阎王让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如果这城百姓注定了要死于这一场战乱,也是他们的命数。既是天定命数,又岂是我一个凡人可以插手的。”
这分明就是敷衍之词,陈飞不禁有些动怒,但也不敢对靖渊发火,否则以后就更难请了,只得继续好声劝说,“就算先生不看在一城百姓性命的份上,先生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如果固安城破,先生将何去何从?”
说起自己的生死,靖渊削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满不在乎道:“生死有命。”
茶煮好了,靖渊浅倒一盏,置于鼻尖嗅了嗅,便摇头品评道:“有人打扰,茶也不听话了,大人请回吧。”
靖渊下了逐客令,身边随从便过来礼貌的请人离开。
陈飞无法,只得先回去,明天再来。他日日来,就不信他的诚心打动不了靖渊先生。
送走陈飞等人,随从回来后看见自家主子正在重新煮茶,又望了望门口那个谜语,过来忧虑的问道:“主子,咱们非要等到有人猜出谜底吗?要是没人猜的出,咱们就干等着吗?”
以现在的形势,固安怕守不了多久。如果夷绑攻下了固安,必定会来请主子出山。可夷绑那群野蛮子怎么可能能答出谜底,要是他们答不出来硬的的话,主子可就要吃亏了。
如此想着,随从就决定多调过来一些暗卫,一定要保护好主子的安全。
“一草,你猜夷绑最后能打到大盛的哪里?”
靖渊没有回答一草的问题,而是又向他问了一个于此毫不相关的问题。
一草沉思了下,“宣德帝一心炼丹,朝政之事都交给宦官童山,而童山又只知敛财,朝政一片混乱。若是之前李家还在的时候,夷绑怕翻不出什么浪花,而现在夷绑气势强盛,大盛无一大才将领,夷绑能打到哪里还真是不好说。”
这还是一草保守的想法,以现在夷绑势如破竹的趋势,能打到大盛京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靖渊却笑了笑,给出了答案,“至多到番阳。”
番阳位于大盛腹部,按夷绑现在的趋势,就算打不到京都,也不会在番阳停下啊。一草疑惑问道:“为何?”
“夷绑所破一城,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或被杀死,或沦为俘虏奴隶。大盛百姓何其多,就算被杀不少,也有不少数目被充作俘虏奴隶。”
“他们家破人亡,还要被仇人挥鞭趋势,你说他们会不反抗吗。夷绑只顾攻略城池,但却不懂驭人之道,早晚会后院起火。咱们等的就是这把火。”
靖渊清冷凤目融入了一缕萧瑟秋风,从而更显锋利。
等到大盛和夷绑两败俱伤时,才是他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
一草犹如醍醐灌顶,望向自家主子的眼神更添了佩服。不过转念想到固安的百姓,一草又有些担忧。
似看出了一草的担忧,靖渊的锋利稍微柔和,“待夷绑破城之时,我自有办法保这一城百姓性命无虞。”
一草听了,皱起的眉目舒展开来,欢快道:“主子仁善。”
靖渊却并没有高兴之色,轻轻咀嚼了下‘仁善’这个词,便自嘲一笑。
仁善?如果他现在出手阻止夷绑破城,才叫仁善。而他现在袖手旁观,虽然能保住固安的一城百姓,可固安之后还有更多城池。他任由夷绑长驱直入,也就是给后面那些城池的百姓头顶悬了一把斩头刀。
他当不起仁善这个词。
靖渊将煮好的茶重新斟入茶杯,此时却从远方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宛如天降雷霆,震的大地都在战栗。
靖渊斟的茶洒了大半,一草警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煤矿的方向。
靖渊长眉微蹙。他的探子遍布在大盛的每一个角落,对煤矿已经落入夷绑之手,以及昨晚塞漫被五花大绑送回来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煤矿那边又起动静,应是从夷绑手中夺回煤矿那人又和夷绑起了交锋,不知会是谁输谁赢。
靖渊来了一丝兴趣,夷绑后院起火来的这么快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只是不知道这把火烧不烧得起来,而烧起这把火的人又将与他会是敌是友呢?
煤矿这里,夷绑的三千士兵头顶正飘着一片片乌云,游蛇雷电在乌云中闪现,聚集成成人腰粗的雷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轰隆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