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哥哥,你发什么呆呢?”
裴道珠往前走了几步,却没见陆玑跟上。
陆玑回过神,笑道:“这就来。”
他跟在裴道珠身后,注视少女还算活泼的背影,眼底的疑虑一重盖过一重,这三人幼时都曾在栖玄寺待过,如今又都住在金梁园,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他想多了吗?
离牡丹庙越来越近。
陆玑把疑惑藏在心头,打算回家以后再派人细查。
牡丹庙前格外热闹。
古榕树下,求姻缘的年轻男女成双成对,正抛起红绸,向牡丹花神祈求得到美好的姻缘。
“谢姐姐。”
裴道珠一眼看到树下的姑娘,立刻招呼。
谢南锦回眸。
她今日男装出行。
乌青长发披散在腰后,一袭褒衣博带的水蓝色襦袍衬得她风度翩翩,手握长笛的姿态,更是fēng_liú无双气度卓然。
四周一些待字闺中的小女郎,频频朝她投去爱慕的眼神,甚至还有胆大的,试图上前搭讪送花。
因为裴道珠提前告诉过谢南锦,不止她一人前来,也在拜帖里隐晦地提起过陆玑,因此谢南锦见到众人并不意外。
走到跟前,裴道珠柔声:“让谢姐姐久等了。”
谢南锦微笑,拿扇柄挑起裴道珠的下颌,仔细端详她的小脸:“早就听说建康第一美人倾国倾城,那日金梁园初见,果然名不虚传。美人相邀,我等再久,也心甘情愿。”
少女洒脱不羁。
裴道珠被她一顿夸奖,倒是闹了个脸红。
榕树葳蕤。
搭话的分明是两个姑娘,可是看起来却莫名顺眼。
萧衡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推开了谢南锦的扇柄:“阿难肌肤细嫩,经不得碰,谢姑娘自重。”
裴道珠:“……?!”
她看妖怪般看了眼萧衡。
这个人仿佛有什么大病。
他不在意她,还不许别人在意她?
谢南锦豪爽地笑了起来。
笑罢,她瞥向陆玑:“听阿难说,你要见我?”
陆玑猝不及防,和少女四目相对。
少女明眸善睐,声音宛如昆山玉碎,是任何乐器也无法比拟的空灵,比他想象的还要动听。
他红着脸:“那日金梁园,听姑娘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只觉神魂颠倒心向往之,因此忍不住请姑娘出来说话。特意为姑娘准备了一架箜篌当做见面礼,还请姑娘笑纳。”
箜篌装在金丝楠木宝箱里,被侍从们抬着。
谢南锦并不在意见面礼:“我游学在外,也听说过陆郎君擅长音律,还曾试图修复《广陵散》的乐谱。我对那支曲子也很感兴趣,手中还握着些残谱,倒是可以和陆郎君交流交流。”
裴道珠悄悄观察两人。
原以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没成想,神女竟也是有心的。
也是,陆二哥哥出身名门洁身自好,又在西南之战中立下战功得封尚书郎,是建康城所有世家眼里的东床快婿。
谢家姑娘对他有好感,实属正常。
她有心让两人独处,于是娇气地挽住萧衡的手臂,微笑撒娇:“郡公,我突然好想吃那边桥头上贩卖的蒸糕,您带我去买蒸糕吧?”
萧衡:“……”
这个女人比戏子还擅长变脸。
他有心逗她,于是道:“出来得匆忙,身上未曾带银钱。”
轻笑声突然传来:“郡公没钱,我有钱!我请裴姐姐吃蒸糕就是。”
裴道珠望去。
谢麟不知几时来的。
这建康城的小霸王,面如冠玉发束高冠,身穿绯色窄袖锦袍,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十分耀眼夺目。
他走到裴道珠跟前,把新买的一盏桐油花灯送给她:“我瞧别家女郎都提着花灯,所以裴姐姐也不能没有,拿在手里玩儿吧。我正好有几个碎银子,走,我领你吃蒸糕去!”
他笑眯眯的,像是在哄小孩儿。
可榕树下的气氛,突然就变得紧张。
裴道珠再如何心宽,也无法忽视来自背后那庞大的压迫感。
萧衡就像一尊煞神,阴冷的目光恨不能活吞了她和谢麟,仿佛她红杏出墙了似的。
她提着花灯,只觉掌心发烫。
偏偏谢南锦也是个不省油的灯。
她打趣道:“阿麟,你给阿难买花灯,怎的却不给我买?尚未娶妻就如此偏心,若是将来娶了姑娘,我可当真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了!”
莫名暧昧的话。
仿佛裴道珠和谢麟才是一对儿。
于是榕树下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萧衡慢慢笑了两声。
他把裴道珠揽进怀里,低头注视她,看似柔情如水:“阿难要吃蒸糕,我岂有不买的道理?只是阿难平日总吃甜食,怕你生龋齿,不愿你夜间食甜,因此才撒谎说没带银钱。你既一定要吃,我买就是。”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裴道珠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谢麟不甘示弱:“我脚程快,我去买蒸糕!裴姐姐你等我!”
他撒腿就往桥头跑。
萧衡冷笑一声,撇下裴道珠,径直追了上去。
裴道珠:“……”
谢南锦看完好戏,转向陆玑:“我要去牡丹庙里进香祈福,陆郎君可要与我一起?”
陆玑颔首:“自然。”
他又望向裴道珠。
在裴道珠表达了她留在这里也无妨之后,陆玑和谢南锦便先行离开,进了牡丹庙里。
裴道珠也没闲着,径直去桥头找萧衡和谢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