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的宫门巍峨耸立,随着一辆奢贵的马车逐渐靠近,看守宫门的禁卫军立刻恭敬地打开宫门,齐齐行礼:“恭迎长公主殿下!”
崔慎卷起窗帘,好奇地望向他们:“想来,阿娘已经收买这群人了?”
司马宝妆没有应答。
她扶着宫女的手,优雅雍容地步出马车。
穿过宫巷,她仰起头。
过了正午,蔚蓝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许是风停了的缘故,一只嫩黄纸鸢疾速坠落在西边,像是折断双翅的黄莺。
宫巷冗长而沉闷。
华贵的裙裾逶迤拖过青石地砖,她双手交叠在胸前,安静地朝御书房走去,双眼直视前方,却并没有焦点,像是在注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幼时的她身穿淡粉小宫裙,手里握着冰糖葫芦,欢快地朝这边小跑而来。
那个她还未曾经历过后世的磨难和坎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着等将来长大,要嫁个好郎君,要上阵杀敌,要带父皇、母后和皇兄回到遗失的都城……
那时的她多么天真。
虚影般的小公主从身边跑过去了。
司马宝妆弯了弯嘴角,忽然露出一个充满野心的笑容。
若说皇族里面,有谁支持朝中的北伐一派,那么大约唯有她一人。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这么多年来,又致力于为建安报仇,未曾在北伐一事上有过建树。
不过建安的血海深仇很快就能报完,余生,她可以专心北伐……
她心满意足地想着,已经行狻
她仰头,看着一重重汉白玉台阶,也看着那座标志着权力的宫殿:“阅微。”
“阅微”是崔慎的字。
崔慎恭声:“阿娘有什么吩咐?”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称帝的说法。本宫今日欲要称帝,你猜胜算有几成?”
“阿娘卧薪尝胆二十年,运筹帷幄忍辱负重,皇族和世家里面,再去其他人比得上阿娘,今日之事,胜算必定有十成。”
司马宝妆笑了笑,从容不迫地登上汉白玉台阶。
她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作为长兄的皇帝,已经老去,明明贪图享乐,却还要伪装出勤政的模样,总是格外喜爱待在御书房,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处理政事,知道的,却晓得他在御书房里设了寝屋,专门招幸后宫美人。
今日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很少。
司马宝妆毫无阻碍地进了最内侧的寝屋,听见屏风后面传出男女调笑的欢愉声。
轻薄的紫纱屏风倒映出几道模糊的人影,龙榻上,衣衫不整的妃子们簇拥着老去的皇帝,玩得很是放肆。
司马宝妆面不改色地落座,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皇兄好雅兴。”
屏风后面的嬉闹声安静了一瞬。
很快,老皇帝披着衣衫,怒气冲冲地踏出屏风:“你愈发不成体统了!没有朕的允许,谁让你擅闯御书房的?!”
司马宝妆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算起来,她的皇兄也才不过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像是花甲之年,头发花白脱落的厉害,只勉强在头顶上挽一个小髻。
因为长年累月寻欢作乐酗酒笙歌,面颊发红发紫,身体更是虚弱的厉害。
她微笑:“青天白日,皇兄就在御书房和妃子们玩耍,实在是荒唐。对了,皇兄该好好照照镜子,您这副沉湎酒色的尊荣,委实令人恶心。”
老皇帝瞳孔骤然缩小。
他厉声:“司马宝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跟皇兄说话啊。”司马宝妆不以为意,“今儿特意进宫,来向皇兄讨一笔债。”
老皇帝只觉这个女人大约是傻了。
他不耐烦听她说话,只想回到龙榻上继续玩乐,于是高声道:“朕全然听不懂你的鬼话!来人,来人!把她给朕撵出宫去!”
他叫嚷了片刻,却无一人应答。
老皇帝回过神,才惊觉整座御书房空空荡荡,平日里伺候的宫人竟都不见了。
司马宝妆欣赏着他的暴躁和不耐烦。
她记得幼时,皇兄性情温润,很是宠爱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又气定神闲地吃了口茶,淡淡道:“皇兄不必白费口舌,我既来了,轻易就不会走。这些年我给皇兄送了许多美人,皇兄如此喜欢她们,恨不能死在她们的肚皮上,我也很是欢喜。若皇兄不曾贪恋女色,我的势力也不能够这么轻易地渗透进皇宫里。”
老皇帝愣了愣。
他并不知道他的那些美人,是司马宝妆送进宫的。
所以她这么做的目的……
是夺权?
“现在,来算算皇兄与我的那笔账吧?”司马宝妆放下茶盏正襟危坐,“二十年前,我的建安被送去洛阳,而皇兄也在投赞成票的那群人里。皇兄,也是害死建安的凶手。”
窗外乌云汇聚,隐隐有落雨之势。
御书房的光影也黯淡下来。
老皇帝衣冠不整,赤脚踩在地板上,隐约想起了当年的事。
他面色略有些不自然,道:“所以,你今日是来向朕复仇的?这些年,你一日也不曾忘记当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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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