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1-07
周围已经完全寻不见那人踪迹,只有“盈香妙坊”四个大字的牌匾高悬朱色大门之外。那大门内的楼阁雕栏画栋,就连屋顶的飞檐鸱吻也一反庄严大气之唐风,刻画得细致如生。李曜盯着里头看了数息,眉头忽然皱成川字。
这时憨娃儿忍不住问道:“仙师怎么不见了?”
李曜蹙着眉头,并不答话,只道:“走,进去看看。”
憨娃儿一愣,稍稍迟疑道:“去这里?”
李曜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憨娃儿倒也不装模作样,点头道:“看起来好像是窑子。”
李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寻常窑子,这里头一般应当是那种所谓卖艺不卖身的清窑子,也就是艺坊。”
憨娃儿“哦”了一声,忽然有些畏缩。
李曜奇道:“你干嘛这副模样?”忽然心中一动,笑道:“没逛过窑子,所以害怕?别怕,别说不是窑子,就算是窑子,人家姑娘也不会吃了你的……哦,是不会吃了你不吐骨头的。”
憨娃儿顿时涨红脸,辩道:“俺不是怕,俺是……俺是臊得慌。”
李曜哈哈一笑:“你好端端一条汉子,进这青楼喝杯小酒,品个香茗,听个瑶琴,和个小曲,有什么好臊的?要是你还肯再读点书,没准以后进去,还能添上‘吟个小诗’,多么优哉游哉,快意人生?”
憨娃儿迟疑道:“只是这样?”忽然又摇摇头:“俺读不得书。”
李曜笑了笑,懒得去理他,只是走到院门之外,打量了一下盈香妙坊内的垂杨轻柳、流觞曲水,呵呵一笑,微微加大声量:“好一个盈香妙坊,果然好景致。”
“青楼”一词,起初所指并非妓院,而只是一般比较华丽的屋宇,有时则作为豪门高户的代称,唐末才逐渐用作妓院别称。而事实上,哪怕妓院,在此时也还可以分为两种:妓院和伎院。
这个时代,哪怕是真妓院,也不是后世电视里出现的那种庸姿俗粉扎堆,除了肉-欲再无其他的放纵场。许多男人去青楼,不一定要与青楼里的姑娘一度**,很有些人只是如李曜所说的喝喝茶,聊聊天。
这不是什么奇谈怪论,甚至不值得惊奇。即便是在唐朝这个古代最为自由的时代,自由恋爱也不是那么多的,高门大户的自由恋爱更是稀罕之极。而在青楼,则不相同。
李曜曾经拜读过孔庆东关于“青楼文化”的一篇文章。其中说到青楼并不等同于妓院,它不是妓院的雅称或代名词,它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已远离了今日的现代化工业社会,青楼中的那些女子也十分不同于今天的种种“野鸡”和“小蜜”。所以,笔者也好,读者也罢,都大可不必仿效传统文人“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的姿态。
如果—味地同情起来,那除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以外,还能有什么其它可观之处呢?因此,需要在同情的泪眼之外,加上冷静的意志和克制的力量。这,便是关怀。《世说新语》和《晋书》中都载有“新亭对泣”的故事。东晋一些由北方过江的士大夫们,经常在郊区的新亭饮宴。一次饮宴时,周颉叹息说:风景还是这样,可是国家的河山却变样了!在座很多人听了都不禁流下泪来。只有大将军王导不以为然地说:“当共戳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这里,周颉的态度虽也感人,但毕竟还只停留于“同情”——见景伤心’的同情,而王导却是一种关怀——把同情揣在心底,更重视某种奋发有为的超越气魄。
钉上十字架的耶稣,走下山顶的查拉斯图特拉,鼓盆而歌的庄子,肩住黑暗闸门的鲁迅,具有的都是一种伟大的关怀。
李曜走到门口,憨娃儿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来。
院门边闪出一名女子,二八年华,姿容清丽,素服云袖,朝李曜露出笑容,微微一礼,道:“公子可是来坊中休憩?不知可有相熟的姑娘?”
李曜来到大唐也有数载,尚第一次听见公子一词,何况还是称呼他,不禁笑道:“某可当不得公子一词。”
那姑娘抿嘴一笑:“奴观公子气度俨然,绝非庸碌,纵非公子,胜似公子。”
李曜哈哈一笑:“某尝闻艺坊女子,个个色艺双绝,原未全信,今始不疑也。”
那姑娘又问:“不知公子高姓,可有相熟的姑娘?”
李曜微笑摇头:“某姓王,祖籍河东太原,今日方才游历至此,何来相熟的姑娘?不过一句生,两句熟,某与姑娘你倒是说了好几句话,该算是颇为相熟了。”
那姑娘见他这个近乎套得有趣,不禁扑哧一笑,抿嘴道:“王郎君好巧的嘴儿,可惜奴家诗文未能有所小成,坊主尚不许奴家来会客,只在此处迎送贵客而已。”
李曜微微惊讶:“以姑娘你这般,竟然还不许会客?贵坊主的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那姑娘却不同意,摇头道:“敝坊所迎之客,皆是贤达之流,要求自然也就高些。郎君既然是太原王氏出身,倒是可进敝坊休憩悠游。不过,王氏乃文名鼎盛之家,不论待会儿是哪位姑娘来与郎君相会,只怕都免不得要与郎君论些诗文,还望郎君早作准备。”
李曜又是一奇,问:“哪位姑娘与某相见,莫非不由某自己选择?”
那姑娘笑起来,但摇头却很果断:“郎君果是初来敝坊,敝坊规矩:有客来访,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