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台濛也在侧,看出杨行密心思,便上前说道:“兄长,我观顾全武,也如成及,纵使强留,也不会为我所用。秦裴于弟已弃苏州之时,仍能以三千兵固守昆山八月,牵制住浙兵,方令我清口之战无后顾之忧。后来力屈而降,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并不为钱镠所用。虽不比顾全武有能耐,却比其忠。何不以顾全武换回秦裴,再有天子诏命,料钱镠必不计清山之仇,与我修好。则无论勤王还是日后用兵鄂、洪,均可无后顾之忧。”
吴王闻言称善,遂令将顾全武请来,赐于上座,握手寒暄道:“全武前日所言,孤思虑再三,方觉有金石之妙!诚如所言,果能令吴、越两家修好?”
顾全武闻言起座,以手指天,回道:“全武愿指天发誓,他日浙兵若侵宣、润寸土,全武愿自裁谢罪。”杨行密大喜,遂派周本为使,护送天使裴枢与顾全武往杭州;并移书钱镠,令交换秦裴。
周本等人走后,吴王便准备勤王事宜,以待杭州消息,便可发兵。却在这时,当年结义的二弟、宣州宁**节度使田頵来信,报升州刺史冯弘铎叛乱,引楼船战舰来犯宣州。
原来那冯弘铎自归顺后,苏州之战因楼船立有大功。引起田頵的嫉妒,便屡屡向他求教造楼船的工艺。这种看家本领,怎会轻易外传,冯弘铎自是不从,因此两家就大打出手。田頵说是冯弘铎先来犯,实则是他此时已将战舰开进到了人家升州境内的葛山。吴王于是派李神福率步骑过江调停。
结果李神福方至**,却已报冯弘铎引兵出击葛山,仗着有楼船之利而轻敌,被田頵设伏大败。冯弘铎驾着楼船往下游逃去,欲出海。李神福急告吴王,吴王却令从人准备一叶轻舟,欲往江面迎见。众将佐大吃一惊,连忙劝谏道:“冯弘铎虽败,其徒犹众,大王不可以身冒险,还是将水军于江面拦截可矣。”
吴王笑道:“弘铎非是要弃孤,实是二弟贪他楼船之利。孤白衣前往,定可说他回归。”众人仍是不放心,吴王不悦道:“可令张颢、徐温护卫,定保无忧!”遂携二人并随从十余人驾轻舟往东塘江面迎侯。
冯弘铎行至东塘,部下来报:“吴王驾一叶轻舟在前!请与使君答话。”冯弘铎大惊,急问:“兵船多少?”
部下答道:“仅张颢、徐温并随从十余人,皆白身,未著铠甲。”
冯弘铎闻言不禁狐疑,乃出仓至甲板上。吴王见他出来,说道:“孤知公是为田頵所迫,非欲弃我,请上楼船答话。”
部下有劝冯弘铎:“杨行密孤身而至,不如趁此劫持了,偌大淮南,顷刻为我所有。”
冯弘铎当即摇头,道:“吴王以仁义待人,淮南众将皆愿为其效死命,劫持是自取灭亡。先令他上楼船来,观他如何待我,再作决定不迟。”便传令放下旋梯,请吴王上船。
张颢、徐温并众随从也欲同上。冯弘铎阻拦道:“请吴王只身上船,方见诚心。”
张颢、徐温脸色一变,杨行密却反而面露微笑,转头对颢、温道:“弘铎若要害孤,必令你等全部上船,才好一体加害,如今这般,正说明他并无此意,你二人稍候便是。”
二人听命,吴王遂独上楼船,告谕冯弘铎:“公众犹盛,为何自弃沧海之外?我军府虽小,足以容公,使将吏各得其所,岂不为妙?”
冯弘铎见杨行密这般,拜服恸哭道:“弘铎等众也不愿背井离乡,弃身海外。虽知我王仁义,然恐不为田頵所容啊!”
“公善工楼船,宏技不欲传人,孤自能理解。田頵系孤义弟,公以为孤必向着他,非也,非也。我淮南,人人量才而用,各司所长。你观我待朱瑾如何?”
“亲如骨肉兄弟!”
杨行密抚掌大笑,复说道:“公若恐田頵寻你不是,孤自以淮南节度副使授公,与孤公知淮南军国大事,公可愿从我?”
冯弘铎见吴王肯将副使授己,信任之心无须再言。遂率左右拜谢不已,恸哭听命,领着楼船与杨行密同归扬州。吴王遂奏表李神福为升州刺史。不过此刻兵灾四起,表奏怕不能及时送达,便派人追上裴枢,请天使回京时代呈。
田頵闻信,急忙赶到扬州,请杀冯弘铎。吴王不从。复请将歙、池二州重新隶属宁**辖下,吴王更是不从。田頵愠愠而回,出扬州南门,却效仿吕用之,回首鞭指门楼,对随从说道:“我不复再入此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