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娃儿大摇其头:“俺练任何把式,都是极快的,唯独这金刚棍法练了这许久,也没能看出其中关隘,而郎君习练不过半月,便将此中碍难破解,这不是奇才,又是什么?”
李曜正打算按照这个时代人的习惯谦虚一句,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正是奇才。”
李曜转头看去,只见王笉依旧一身男子装束,从旁边转出,面带笑容道:“天下之事,有许多难解之谜,若是无人勘破,则是世间难题,群才束手。可若是一旦被勘破,则人人都会说‘原来如此’甚至‘不过如此’。只是这些人却没想过,虽然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若是无人捅破,它便永远让人看不见纸那边究竟是何等景象,唯有被人捅破,才使人恍然大悟。这第一个将窗户纸捅破之人,其实可不正是人间奇才?正阳兄今日,便是如此了。”
李曜笑着谦虚了一句,问道:“燕然何时来的?”
憨娃儿在一边说道:“俺刚要出手,王郎君便来了。”
李曜一愣,才想起憨娃儿人虽然憨痴,却是耳聪目明之极,看来他早已发觉了,只是可能觉得没必要说而已。
李曜见王笉一身白衣,正色道:“燕然重孝在身却来寻某,想是有事?”
王笉点点头,微笑道:“前番去代州接人的家仆已然回来报信,昨日晚上他们便到了城外,只是因为关了城门,无法进城,是以在城外住了一宿,通过……一些渠道传了消息进来,说尽早开了城门之后,便能来到了。”
李曜大喜:“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某现在正愁手下无人能用,憨娃儿这个署丞,也只能指点他们一下炼铁事宜,还有不少相关的技术差异,得赵钢和周大锤子才能解释得清,如今他们到来,某便放心了。”
王笉笑道:“好教正阳兄放心,此番他们动身之前,节帅派了人去代州,代州刺史亲自上门,又给正阳兄挖来一批能工巧匠,包括手艺极佳的木工数人和代州刘家的制铠大匠数人。眼下正阳兄这军械监,很快便要旧貌换新颜,人才济济了。”
李曜哈哈大笑:“好,果然是好消息!代州兵坊,乃有双雄:李家利器,刘家甲胄。如今大王倒是想得周到,还特意帮某找刘家要了人来,此番某若不能为黑鸦军换一身坚甲神兵,倒显得某没本事了!”
王笉笑了笑,忽然道:“听说,李存信李都校对正阳兄颇有成见?”
李曜收了笑容,点点头:“李存信早先害我代州李家,未成。此番某拜大王为义父,他又三番两次找某的茬,看来是容不得某了。不过倒也无妨,燕然熟知晋阳内部,当知存孝、存璋等诸位兄长幼弟,对李存信等人也是看不过去的。某既然进了节帅王府,想要自外于这两派,断无可能,唯有择一而入,才是存身之道。”
王笉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然则从大王之宠信上来看,李存信身居高位,无论是李存孝、李存进、李存璋、李存审还是别的什么人,其军职与李存信都相差太大。正阳兄何故舍高就低?”
李曜笑了笑,摇头道:“李存信过去作战,都是跟随大王一起出征,要做什么决策,自有大王和盖仆射决断,他不过是从旁参议,或者执行罢了。今年却是不同,他升任蕃汉马步军都校,如今又面临大战,大王一定会有要他单独领兵出战的时候。燕然,能做参议,未必便能做主将。李存信阴鸷有余而魄力不足,此等人领军出征,只消对手不比他弱太多,他只怕多半未必可以取胜。若是一次、两次,或许大王能够原谅他,可是若是再多些败绩,再多些损失,他如今已经是蕃汉马步军都校,乃是亢龙有悔之局面,届时他将如何?必然失宠于大王,再无复起之机。”
王笉颇为意外地“哦”了一声,奇道:“正阳兄就这般不看好李存信的能力?他通六夷之语,能言善道……”
“这不代表什么。”李曜很武断地打断道:“就好像一位大诗人,或许他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天下无人不称颂其才,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一通百通,连带着带兵打仗也同样了得。李存信能够有今日之地位,必然会有其过人之处,但他的过人之处,某可以断定,绝非领军作战!偏偏大王是个爱打仗的,连年征战不休。你想,如果他败仗吃得多了,就算再怎么有才,大王也不会再继续看重他吧?毕竟大王是个讲究实际的人,作战不力,必然失宠。”
王笉笑道:“如此说来,正阳兄对如今亲近你的这几位将军,倒是颇为看好咯?”
李曜点点头,道:“存孝二兄勇冠三军,天下无双;存进三兄刚烈忠勇,无坚不摧;存璋五兄沉稳干练,有勇有谋;存审八兄谨慎敦厚,步步留心;嗣昭九兄刚柔相济,天下将才;嗣源十兄稳重老成,外和内贞……至于嗣本、嗣恩,年岁还小,但峥嵘初露,也已各有名将之姿。如此某虽无甚本事,足以为倚。”
王笉展颜一笑:“正阳兄与他们才见一面,便知其如此之深,光是这般识人之能,又岂能说‘无甚本事’?某倒是觉得,这天下之大能,莫过于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