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堂的上课起止时间是每日辰时中刻至申时末刻。
下午时分,才刚过申初,平安就打紫藤穿廊处走来,脚步匆匆,面有急色,似有要紧事要禀告。这一次,平安并未像上次那般在课堂外探头探脑一会儿,而是直接在课堂外急唤一声“先生”。
课堂里有学生忍不棕头看。
李牧之眉头微皱,中断了朗朗读书声,向走廊处望去。
颜舜华顺着李牧之的目光也向外望去,见平安在外头打着手势又指了指后面后,又冲李牧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平安神情带着焦躁,手势亦有催促之意。
颜舜华又去望李牧之,见他脸色带了几分阴郁,拿着书本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微微突起。似是动怒了?
颜舜华心中浮现疑惑。通过这几日与李牧之的相处,以及颜致远与她提及的李牧之往常情状,李牧之在颜舜华心中一直是温润君子、飘逸淡然的形象。
如今,君子似乎也动怒了?想来,应是很严重的事。
颜舜华不由的想起师母周氏。周氏眼下身有妊娠,正是心思敏感、情绪容易波动之际。李牧之这样的情绪不适合带回后院。
她正垂眸出神时,李牧之略带疲惫的声音已然响起,“为师今日有事,今天的课就先到这了吧,你们可以放学归家了。”顿了顿,又补充道,“天热,别四处乱跑。”
众学子一愣,不免面面相觑。
有那珍惜读书机会的学子听的先生李牧之又要提前放学,面上不免显出几分失望来。相反,那些家境富裕,读书不过是为了应景的学子,脸上跳出雀跃之意来。
李牧之环视了一下学堂,最后目光落在颜舜华身上,见她坐的端正正在阅览摊在桌子上的书籍,表情很是柔和。
李牧之布置了下作业,随后脚一抬,离开了学堂。
待李牧之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学堂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再次轰然响起。
“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说话的人是一名身穿蓝绿色的少年,耳朵大大,脸却很小,一双眼睛活灵活现,正神气的环绕整个书堂,“那平城的孟家,先头不是犯了事被抄家了吗?家里原本尊贵无比的姑娘太太们如今可是遭殃,倒了大霉……”
这名少年名唤钱多福,是观音镇上“清然”浣室主人的三子。钱家富裕,这钱多福也算头脑灵活,读书也有些天分,只是有一点不讨李牧之喜欢。
这一点就是钱多福有些长舌。
当下,钱多福话音一落,书堂内立马嗡声四起,颇为嘈杂。
见有人询问,那钱多福摇了摇头,一副了不得的神情,侃侃而谈:“前两天我同家父去平城置办货物,谁料正赶上官府在发落孟家的家奴。四周围了好些人,我和家父好不容凑到前头,便见往日那扯高气扬的孟家一干奴仆,皆个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垂头丧气,恰如那丧家之犬一般,全无往日耀武耀威神气活现的样子。一个个胸前插根标签,明码标价的。我央家父去买个回来,家父怕买了这些个人触了霉头没干……”
他话音刚落,便有学生嗤之以鼻:“抄家的不都这样,既然当初卖身为奴,这些个人就该有这样的觉悟。你嘟哝半天,怎么又不提孟家姑娘太太们,我们还等着听呢。”
此话方落,课堂里立马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钱多福摆摆手,慢条斯理道:“诸位同窗别急,我这不正要说嘛。”他清了清嗓子,续道,“要说,这最可怜的还数那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太太们。我可听说了,官家一下旨抄家,官府就将孟家当场反抗的老少爷们当场阵法不少,姑娘太太则都被下了牢狱。哎呦,我的老天,你们可知道那牢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些个狱卒又是怎样的凶残。啧啧,可怜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儿们、妇人们……”
有人道:“那孟家男人也真是,官家下的令要抄家,又岂能反抗,白白搭了性命。只不知是为何事,我隐隐听着好像是说孟家有谋逆之嫌。”
“我倒是听说,那日抄家之时,孟家是一片喊冤之声,仔细想想,那孟家世代书香,不像是个闹事会谋逆的。”
这人话音一落,便有人“嘘”了一声:“快别乱猜,小心惹祸上身。”
书堂里便沉默了一会。
颜舜华转过身看了一眼,见不少人围着钱多福,有的虽未凑前,但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目光扫及张正见,这人却是低着头,手里握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张正见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一抬头和颜舜华的目光碰个正着。
颜舜华脸上绽放出微笑来。
张正见一愣,又迅速低下头去。
书堂里,只沉默了一会儿,议论声又起,话题开始有些不堪。
“听说那孟家女郎,个个冰肌玉骨,柳质花神,也不知可承受的住那些粗野丑陋的狱卒……”
“那些狱卒不敢吧?到底这些是曾是官家人啊?”
“怎不可能,你难道没听说过,那狱卒做过的恶事。啧啧,孟家女的美艳定是让那起子*熏心的狱卒给饱了福了……”
……
听着这些不堪,颜舜华不由面容沉下来,一边将书本及笔墨纸砚里,一边忍不住抬头望前院。
前院的那些助教似乎除了应对温新堂的日常生活,对读书教导却丝毫没有帮助。
如此,乱哄哄,却是无人来看上一眼。
待颜致远也收拾好了东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