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嫣和安阳平对视的目光,李承茂不忍去看,却忍不住去看。这一刻,他只觉自己输了,彻头彻尾地输了。就连司马文勇,看到这样对视的目光,心中也升起了疑惑:这个安阳平,如何跟他前妻的姐妹传递这样的情愫?这分明,不是普通相识该有的注视,分明是有着某些情怀的两个男女,才会有的注视!
“安阳大医……”他想了想,还是侧身对沈嫣道:“柏夫人,见了安阳大医,你如何……”
他没有把话说全,但正因他这半句话,沈嫣回过神来了。先前以为这个世界,只有自己和安阳平的她,终于回到了现实,知道自己现下扮演的身份,知道现下自己应该最关心的是什么事情。
她拉了李承茂走至安阳平跟前,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而后问:“安阳公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吴妙珠啊。”
安阳平反应了一下,终于有些犹疑地轻点了一下下颔。原本欣喜要喊沈嫣“女主人”的大山,皱了皱眉,思虑片刻之后也将已然跑到嗓子眼的话强压了回去。
“这是我夫君柏仲。”沈嫣接着道,“他重了毒,只有月余生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安阳平方才将自己的视线落在李承茂身上,他看他脸色极差,便知他身体不好。忽地,他指尖轻扬,不着痕迹弹出了手里的天蚕丝,缠在了李承茂的腕间,悬丝把起了脉来。
问脉间,沈嫣分明看到,他眉宇间有小小的颤动,要换做平常人,那里早已拧成一个“川”字了吧。只是他,向来少把心中的忧思放在脸上。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天蚕丝。
“怎么样?”沈嫣急急问。
他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司马文勇,“进屋再说罢。”
“安阳大医请。”傲气的司马文勇。早在见到安阳平的时候,就变得客气非常了。
对他的客气,本来十分讲究礼貌的安阳平却没怎么理会。就连大山,也不把司马文勇放在眼里似的。早在安阳平说“进屋再说”,他就推动轮椅,要进将军府了。
看着司马文勇脸上微妙的变化,沈嫣搀着李承茂,紧紧跟进。
穿过将军府的假山和池塘。又穿过几道回廊,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将军府的正堂。司马文勇的家室,早为他准备好茶点。他一坐下,便吩咐人好吃好喝地奉上了。
始终,安阳平都没有与他说一个字的话。待沈嫣和李承茂入座后,他便对李承茂说:“柏兄身体里的毒,只怕治不了。”
“怎么会……”他如同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听得沈嫣脑中顷刻轰然。她的屁股几乎离开了椅子,大惊之下险些站起身来,想到不能失礼。她才端正坐了回去,看一眼同样吃惊的李承茂后,方镇定了心绪问:“桃花岛一位老婆婆说,夫君身体里的毒,唯有安阳公子能治,我们才找过来的。你岂能说治不了?”
“老婆婆……”听言安阳平心中狐疑,本想问是何样的老婆婆,却被司马文勇打断了。
“是啊。”司马文勇只觉这是天下一桩奇事,乐道,“竟有安阳大医治不了的病?岂不是怪哉?哈哈!”他并不关心李承茂的生死。
安阳平看也不看他一眼。更是不理会他,只向沈嫣认真解释:“本来是可以治的,但我缺一味必不可少的药。这种药,早在两年前便找不到踪迹了。”
“但不知是什么药。这般难得?”司马文勇浑然不觉自己被安阳平无视有多了不得,对他的话,倒越加好奇起来。
“海斛。”
海斛是何物,在场的人,恐怕除了安阳平,其他人听也没听过。
安阳平解释:“此物来自深海。每当出现大的海潮时,会飘到岸边。但近两年,一直没有那样大的海潮,石斛也便绝迹了。”
“那就没有旁的药可以代替?”沈嫣着急问。
安阳平摇头,“我还未发现。”再看李承茂时,他眉间虽还是平整的,但心里,已因为回天乏术而出现了惋惜之情。
“一定能找到的!”沈嫣站起身来,说着这样的话,眼里已溢出了许多泪光,“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她如何能忍受,看着李承茂的生命就这样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消逝。
因为听说了有安阳平治不了的病,司马文勇本来不以为意噙着的得意笑容,终于在这一刻意思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般,终于敛了笑,坐在堂上,略显不安。
李承茂却是“呵呵”地笑两声,看一眼安阳平,而后起身走到了沈嫣跟前,牵起她的手,从容而坦然道:“天意难违。”看到她眼里的泪光,顿时凝聚,飞快划过脸颊,他更是伸手,用指腹在她眼睑上轻轻地拭了拭,“夫人莫要伤怀。”
唤她“夫人”,不是因为想瞒着司马文勇,而是因为,他真地想这样唤她,在他最后所剩无多的日子里,一直这样唤她,直到死去。
“不会的。”沈嫣话语坚定地摇了一下头,而后,她大步走到安阳平跟前,在他跟前蹲下身子,请求道:“你一定要救他活命。那个石斛,我帮你找,即便是深入海底,我也要把它找来。”
安阳平看着她,没有做声。听她如此一言,李承茂心里更是震动。他只觉她有这份心,便够了。他岂会让她为自己深入海底?那跟上刀山下油锅有何两样?
“你答应我,答应治好他。”沈嫣却是这样要求安阳平。
安阳平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哪怕是安慰的话,只要那是假的,他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