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风讲的,是西宛山会派下的公务,说不定哪天就又派到无厌观头上。
方休听得仔细,末了也客气道:“多谢清风道友,我一个观主,对西宛山的公务还不如清风道友熟悉,实在汗颜。”
“方观主见笑。”
柳清风谦虚一句,又笑道:“我自修道以来,最尊崇天师不过。天师结天地人三才果,大道为天,人国为地,苍生为人……我无那个心境,只能退而求其次以人国与苍生为道,故而都供府的任命下来,都是我在做,是以才熟悉一些。”
只怕是在南宫星君庙不大受待见,才专门干活。
方休心中如是想,当然不会说出来。
他又问了几句京师都供司之事。
柳清风本来便对方休客气,这次又听说方休被陆逢与鬼宗前辈垂青,更是毕恭毕敬,已将比他还稍减几岁的方休,视若与摩阳成平起平坐的前辈对待,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会儿,柳清风才提起还要去县衙坐堂,告辞离去。
送走柳清风未多久,又有一个女冠登门。
静心斋许仙姑的弟子。
这女冠不过双八年华,清纯乖巧,模样可人,低着头,软言细语说明来意。
原来是许仙姑最近学得一道清心符,颇画了几张,请同道评鉴。
递上清心符时,这女冠才偷偷抬眼打量方休,双眸里满是桃心,快飞出来。
方休估摸着,若此时询问她,静心斋是否如传言中有双修法门。
她一定现编一门。
当场传授!
不过方休近日里沉迷伏龙真经,暂时没有再学其他手段的打算。
送走静心斋的女冠,麻衣真人又领着几个挂单西宛山的散修上门。
就这般,一早上客人不停,差点将无厌观门槛踏破。
西宛山上下,除开老山监跟那两个秃驴,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给方休送一遍礼。
方休也算是体会到张玲当日真人宴的心情。
最后是白云殿的道童闻经,给方休送来一袋银子跟一叠符纸。
银子是十万大山野妖一事结案,奉部给的符饷,跟堂仪一个性质。
方休这半个嫌疑人,也被洪司监说成办案人,分润到这份符饷。
他掂掂袋子,少说有一百两,只怕还是其中大头。
那叠符纸则是何真人制的,比寻常黄纸更通灵性,画符时能省气息法力,事半功倍。
好你个何真人,连夺师之仇都不顾,也给我送礼?
“小闻经,难为你跑一趟,这也到中午,要不要在我这吃碗……”
方休还未说完,闻经已经面色大变,一溜跑个没影。
……
午后,又有人登门。
却是姐姐方屏。
昨天方休抽空给家里写去一封信,说明要给方屏租个铺子开店之事。
方屏也是个办事利索的,这才一天就已经有了方案,开米铺。
她之前以舂米为生,与村中其他舂米妇都熟悉,跟良乡县的米贩也有来往,昨天一收到信,就已经四处联络过,今日信心满满进城。
姐弟俩碰上头,合计一番支起一个米铺的开销,便上街去将铺子租下。
方休刚得一笔巨款,自然不用担心银子问题。
他有奉呗在身,倒是一直不缺银子,开店也不过想给方屏找个营生,省得她不安分,在家里舂米操劳。
米铺的事情谈妥,方屏才有闲情,在无厌观里四处打量。
方家老宅不过一个破院,哪有无厌观高门大户的气派。
一想到这般大的道观,竟是自己弟弟说了算,方屏就笑得合不拢嘴。
又想到方家从前的苦日子,老方可曾料见方家有此出头之日?
不由泪眼泛红。
逛一圈,方屏忽问道门禁不禁婚娶,这趟回去就给方休说个好人家。
咱家好大儿,在燕京城里住持一座道观,那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至少得说个员外家的姑娘!
方休便说道门确实不禁婚娶,但自己最近沉迷真经,无心此事。
这话可把方屏给说急了,可不能真个出家,让老方家绝后。
方休哈哈大笑,说反正姐夫是入赘,生下孩子也姓方,家里香火断不了。
人勾有别,人鬼殊途,人鼎这就过分了。
本座也无办法。
吴明月,老方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在你身上!
讨一顿打,方休才顾左顾右扯开话题。
“你那张师伯最近如何?我一直说让你小心点,哪天他吃空饷的事情被抖出来,可不要被牵连。”
方屏又压低声音问道。
“放心吧,张师伯已经成就真人,又有奉部大官罩着他,没人敢动。”
方休混不在意,又笑道:“再者说,我姐夫如今可是院生,说不定哪天就进奉部当官,我还怕谁牵连我?”
方屏翻他一个白眼,倒是也放下心来。
实则有陆逢照拂,又头顶鬼宗之名,方休全然不用顾虑此事。
只不过这些事情若是说得太细,姐姐免不了要担忧,还是省去最好。
方屏又说起吴品近况。
吴明月以诗才入良乡书院,被书生们奉为词杰,时不时便有诗会文社邀他出席。
可吴品为人耿直,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承认明月几时有是自己所作,一口一个抄来的。
这倒是把良乡书院的书生们得罪个光。
以为他是恃才傲物,不愿与自己等人结交。
吴品不管不顾,只蒙头学习经史子集与民政律章。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