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厌观时,天色已经擦黑。
“今日时候不早,师侄便早些休息。”
张岭放下方休,又问道:“明日是否还去老山监那听经?那《大罗伏龙真经》确实难解,你听听便罢,可不要真个去修炼。”
不修炼那还去听什么经?
方休差点想翻个白眼。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话里毛病,张岭呵呵笑道:“即便你不修炼此经,多听听也有好处。研读修习这些难解难懂的经文,对你心性、悟性都有裨益,日后再修炼其他道法时,便可有事半功倍的成效。”
“多谢师叔指点。”
这一点方休倒是认同。
他今日翻阅《火鸦观真传法脉注解》,只觉着上面所述简单易懂,轻轻松松便可领悟。
这便是《大罗伏龙真经》的功劳。
若是做个比方,就好似一个习武者,每日里跟宗师拆招,一日又一日,连拆十年全都落败。
但能说他全无收获吗?
他定然已有不小的进步,只是在宗师面前无法显现。
若换个其他对手,立即便可施展出来。
张岭说着,又取出两瓶陈述给的丹药交给方休,认真嘱咐道:“这百参千术丹能养补气息,正合你开辟窍穴所用,只是你眼下肉身未必容得下药力所化的气息,要谨慎服用,小心把握药量。”
嗯?
方休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好师伯,你变了。
张岭又道:“燕前辈之事,你也不必勉强,不能成就不能成,但若是真个能成,那法宝法术丹药,自然也都是师侄你的。”
方休听着更是感慨。
师伯是真的变了。
“不过……你肯定得去一趟,为师伯讨要些机缘来。”
张岭终于说到正题,一拱手,正色道:“师伯的法脉,还要指望师侄相助!”
原来主旨在这。
方休咳嗽一声,呵呵笑道:“若有机会,一定帮师伯这忙。”
“那便有劳师侄多操心了。”
张岭笑颜逐开,驾风离去。
他十分知趣地没有多打听燕赤霞的事情。
方休如今便是青石观一脉的门面人物,而张岭自认青石观当家人,自然诸事都要把他的处境放在当先考虑,甚至把他捧得比自己还高。
就好比天师之于焚天一脉。
大长老身为长辈,也要恭敬侍奉天师。
张岭的这般变化,始于陆逢与鬼宗前辈之事,今日又见燕赤霞,更是变得彻底。
只不过方休虽然隐隐觉察到此事,却根本未放在心上。
张岭对他吝啬也好,大方也罢,不碍着他抄书便行。
……
西宛县衙。
正要下值的县丞,被何真人留住,询问方休当日坐堂的情形。
“何真人,为何突然问起此事,是方道长出什么事了?”
县丞皱着眉头。
与何真人一同来的陈述,县丞并不认得,不过看那身焚天一脉的道袍,料想应当是太微府或者京师都供司派来的。
无论是太微府来人,还是何真人,职位再高,都供府与县衙却是两个系统,县丞与他们没有上下级之分。
是以县丞有底气先问详细,不急着直接回话。
自己与方道长也算有份交情在,要是他真出什么事,那自己若是能回护,自然也要回护一二。
“无事,不过是检查日常公务而已。”
何真人笑着应付道,他自然看得出县丞的态度,不由在心中暗忖:“这个方休,倒是挺得人心。只是不知道……怎会跟陈都讲扯上关系,难不成他又在攀附焚天一脉?”
陈述只让他来问此事,却也根本没说为何要问。
“那日方道长坐堂,只审理到一桩案子……”
县丞不疑有他,便将那日情形如实相告。
听他说一半,陈述忽而打断,问道:“你说那胡不归显出妖王原形逃窜,是怎么被留下的?”
“被李长乐手下一人给丢回来的。”
县丞回忆着道:“事后我跟方道长讨论过,应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大隐隐于市?
听得陈都讲心中一定。
他也不作什么表示,待县丞继续说完案情,又随口问几句李长乐的情形,便跟何真人告辞离去。
才从县衙出来,陈述就拱手道:“何师侄,今日多有麻烦,等你领悟道果成为青泽峰真传,你我还有相处的机会,再好好亲近。”
“陈都讲折煞弟子,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何真人赶忙回礼,迟疑片刻,终是问道:“就是不知道,陈都讲为何要问方休的事?”
他知道陈述这是要支开自己,按说这种情形下,他便也不好再多问,可又实在压不住心中好奇。
那个方休,到底有什么蛊惑人心之术,竟能惑住自己师尊,惑住陆右使,惑住鬼宗前辈,又来惑陈都讲?
“这是我焚天一脉的私事,实在不好明说,乃至今日之事,也要麻烦师侄守口如瓶,切莫外传。”
陈述摇摇头,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方休此子,我也看不透,但他福缘深厚,将来定有一番成就。如今他在你手下当差,你便多照拂一二,说不定……也是你的机遇。”
这话听得何真人瞠目。
大罗派弟子入门,都要先在授经都讲座下听经修行,待领悟道果成为真传之后,才会被门中前辈选为亲传,仔细调教。
他何真人当年到燕山拜师时,都因为天资不够被拒之门外。
陈都讲平日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