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
舒远回到工作室,看到小清正在给钱宝华数钱。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这个项目的设计费是两千块钱。
1998,康州市职工平均收入是每月一千四百多块钱;
TH区房价两千多一平方起步;
舒远一个学年的学费住宿费全包是两千八百块钱,每个月伙食费两百块钱。
所以,在这个几乎没人知道“设计费”为何物的年代,设计一间七十来平方大的发廊,两千块钱不少了。
全靠来自港市的金主彬哥出手大方、以及钱宝华大学老师的身份加持。
小清数好钱——50%首付款、一千元——递给了钱宝华。
“老师,我帮你拿着先。”丘俪说着,从钱宝华手里拿过钱,夹在留给工作室的那份合同里,然后递给小清一张收据:
“小清姐,这是您的收据,请收好。”
咦?有模有样哦!像是经常跟钱打交道的样子……舒远收回目光,朝正在看画的彬哥走了过去:
“彬哥好雅兴。”
“嘿嘿…”彬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就是想不明白——这幅烂画怎么就那么值钱!”
等你的钱多到不知该怎么花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舒远摊了摊手:
“艺术无价。”
“有道理。”彬哥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跟着你老师好好学习吧,对比他的设计,你真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噼啪……钱宝华的心,裂了。
舒远郑重的点了点头:
“会的!我一定会放下不该有的骄傲和自大,虚心向老师学习!争取早日达到他一半的水平!”
噼里啪啦……钱宝华的心,碎了。
……
“彬哥我们走吧。”
一切谈妥,年轻的小清喊年长的彬哥走人。
“好的。”
彬哥跟一起“赏”画的舒远握了握手:“小伙子辛苦了。”
又走过去跟钱宝华握了握手:“钱老师辛苦了!”
然后——“谢谢彬哥关照。”
他还没朝丘俪伸手呢,丘俪却意外的朝他伸出了右手,白皙粉嫩的右手,脸上还带着真诚的笑容。
呃,我昨天太猥琐了……彬哥在内心深处自责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非常绅士的沾了沾丘俪的纤纤玉指:
“我该感谢你们的辛勤付出啊,哈哈哈”
大家也都陪着笑,工作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个师姐,调教一番,必成大器。哦,本来就很大……舒远将目光转移到两个客户身上,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
两分钟后。
送客户去坐电梯的钱宝华回到工作室,路过舒远身边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舒远心领神会,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
两人坐下来,各自抽烟,各自望天…花板。
气氛一度十分沉闷。
“钱老师。”
舒远率先开口:“刚才发生的事,可能超出了你能理解的范畴,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你解释。”
“你…”钱宝华在努力的寻找合适的措辞,想了半天,问:“你难道是神童转世?还是天神下凡?”
貌似都比“我重生了”这个理由更容易让人接受哦……舒远郑重其事的说:
“天神下凡!”
“超!”钱宝华嗤之以鼻:“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
我偏要让你相信,这世界就有这样的事……舒远打定主意,问:“那你怎么解释我突然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变成作业拿全班第一的‘设计师’?”
钱宝华不假思索:“你不是说了吗?你老爸是搞装修工程的、你从小就接触室内设计呀!”
“我骗你的。”
舒远不想再隐瞒:“我爸在水泥厂做记账的——不信你现在打电话给我爸,一问便知。”
“???”钱宝华愣了愣,说:“这说明不了什么。”
“你又怎么解释我能做出那么专业的发廊设计方案、甚至对发廊的经营了如指掌呢?”
“……”钱宝华无法言语。
“这都是因为,我是天神下凡!”
“……”钱宝华不愿表态,因为还没有失去理智。
还差最后一根稻草……舒远把头凑到钱宝华面前,轻声说:
“那以后要是有人发现我的设计水平远远高过你,你说我是回答‘我是天神下凡’好呢?还是回答‘那是因为我老师的水平太烂’好呢?”
面子比真理重要……钱宝华语速极快的说:“你是天神下凡,我信了!”
妈呀,这都行!
舒远坐直身子,抽了口烟,真诚的说:“老师,是什么原因让我突然变得十分厉害,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是同一阵线的。
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帮你,而且没破坏你半点面子。对吧?”
“那你为什么不在我见客户前就把发廊设计的知识传授给我?”钱宝华质问。
“你一下子吸收不了,而且你也不会听的。”舒远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帮我准备好了手卷烟那些东西、却不提前告诉我?”钱宝华又质问。
“因为我希望你能得到更深刻的体会——考虑事情要周全、做事要稳当,别只挖坑不填坑。”舒远又实话实说。
“那…你总可以提前把你的方案给我看看吧?让我亲自讲解岂不更好?”钱宝华再质问。
你讲解的话会毁了我的设计……舒远情真意切的回答:“我当时是真心希望你的方案能得到客户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