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乡亲们来得多了,阿娘将门锁取下来,装破屋门上,这样就不会显得生分了。
没想到专门留的门让汪氏有了可乘之机。
她不请自来地走进院子,把怀里抱着的篮子放到一边,将阮萌萌从凳子上抱下来,谴责道:“我就知道这个没生过孩子的丫头不知道怎么养你。这么危险的事以后别做了,你要拿什么,早些跟她说,让她给你拿着放在桌上。”
阮萌萌有点发懵,抬头看了看生母,又回头留恋地看着架子上的吃食。
她还没拿完呢。
吧唧吧唧。
她抓着拿到的黍米窝头往嘴里塞。
以前的她,还会在生母和阿娘之间纠结一番,自从恶龙哥哥消失后,她变得坏坏的,对人类的感情少了很多。想到生母没能保护好她,现在的阮萌萌对她没什么感情。
不光没感情,还因为她把自己抱走了,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可她毕竟是生她的人呀,阮萌萌决定不跟她计较,等这个烦人的女人离开后再来拿吃的。
生母拥她入怀,手背轻拍着她的背,说话之间竟落下泪来,她语气里充满着谴责和怜爱:“你这个孩子啊,跟她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危险呢?她居然把你带进了深山老林里,你这样软乎乎的小东西,莫说豺狼黑熊了,就是一直野狗都能将你叼走咬死的!”
阮萌萌小嘴巴咀嚼着,跟生母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窝头应该是今天刚做出来的,很宣软,充满浓浓的黍米味。
对啦,阿娘说过,在吃东西之前要先洗手手!
她要先去洗手手!
她扭动着小身子,挣脱汪氏的怀抱,蹬蹬蹬迈着小短腿来到矮桌边,把留有小牙印的黍米窝头放进碗里,去木盆那边很认真地洗了手手。
把手弄湿,拿了一片皂角,搓出泡泡来,洗得又慢又认真。
小奶团洗手手的时候就是这么慢条斯理的。
阿娘说过,要把指甲指缝里都洗干净,这样才不会肚肚疼。
汪氏跟着她来到木桶边,拿起木桶边的皂角和刷子好奇地左看右看,有些稍稍羡慕白牡丹的精致,但又觉得太败家了。皂角有时候找不到,得给谭氏洗衣服,她在阮家还在用草木灰刷碗呢。
她将皂角从阮萌萌小手里拿走,放回原处,蹲下来对她说:“你省着点用。这么一个皂角,能洗好多碗呢。”
阮萌萌眨巴着眼睛,看着凑近了的生母,皱起了眉头。
生母的脸蜡黄蜡黄的,还有很多雀斑,眼睛下面有很浓的黑眼圈,愁云惨淡的,一点都没有阿娘好看。
而且她管得好多哦,一会儿不让她吃东西,一会儿不让她洗手。
阮萌萌嘟起了嘴,皱着小眉头,只好将手上的泡泡洗掉了。
擦干手,回到矮桌边,继续吃她的黍米窝头。
这个窝头不知道谁送来的,可香可香了。
外面看着黄澄澄的,没想到咬开来后,里头还有豆沙,味道甜甜的。她候着碗,吃得很小心,掉下来的渣渣落在了碗里,也被她用手指嘬掉了。
汪氏见她吃得香,咽了咽口水,抬头眺望着木架子上,羡慕不已。
阮家从来没这么多吃食,家里人多,一拿到不值钱的吃食就瓜分的,要是能卖钱,就会立刻去村里换掉,给几个孩子交束脩。分吃食的时候,她家男人是残疾,她也跟着分不到什么,倒是谭氏和许氏因为生了儿子,总能和阮老太分到差不多的份额。
汪氏看了眼日头,找了个借口:“这不早不晚的,现在吃了,晚上吃什么呀?阿花就是不会带孩子的,怎么能让你自己乱吃东西?要是吃撑了,肚子疼怎么办?阿娘来帮你吃。”
阮萌萌吃得正香呢,手里的窝头突然被抢走了,抬头错愕瞪着生母。
生母还对着她笑呢,几口就将黍米窝头吃掉了,抚着胸口拼命咽下去。
她越笑,阮萌萌的眉头皱得越紧,但有比吃掉窝头更令她介意的事:“你不是我阿娘!”
汪氏的笑容隐去了。
阮萌萌大嚷:“我阿娘是阿花,你才不是我阿娘!”
“你这个小孩说什么呢?我那么辛苦把你生下来,你跟这个姓白的在一起住了几天,吃上这么点东西,你就忘记我了吗?!”汪氏幽怨地喊了句,转念之间,又笑了起来,蹲下来哄着阮萌萌,“娘就吃了你半个窝头。那篮子里有好几个小窝头,说不定你义母没数呢,她没看见你吃,就不会骂你啦。”
阮萌萌蹙着小眉头:“阿娘不会骂我哒!你才会骂我!你走开,你不是我阿娘!”说话间,她见汪氏想抱住她,抬起小短腿就往她身上踹,小拳头打了她好几拳。
今天来破屋的人多,地上没扫过,有好些泥巴,全踩汪氏身上了。
汪氏的脸都气白了。
村里这么多孩子,哪里有对长辈拳打脚踢的?
就算谭氏那两个娇养的小丫头也是本分懂规矩的,别说不敢打人了,就连大声骂她娘的时候都没有!
她就知道这个姓白的不会带孩子!
既然她管不好她的孩子,那就她来管!
她不由分说将阮萌萌抱起来,朝她的小屁股狠狠打去:“你这个小家伙这么不知礼教!你是我生的,再怎样我都是你娘,你这样不懂规矩以后要怎么办?难道你要跟着这泼妇厮混吗?她有白家给她撑腰,嫁不出去也不愁,你呢?要是以后她嫁了人,生了孩子,你没人要还嫁不出去,难道要一辈子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