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吹,粗纱裙轻轻地飘起来,多了几分灵动飘逸。染色时蓝色未晕开,一抹浓一抹淡,却像作画时不小心留下的惊艳一笔。
白牡丹身影窈窕,乌黑长发垂到腰间,活脱脱从洛神赋里走出来的仙子。
旁边那妇人赞她手巧,赞她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林裳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注视着白牡丹,连满脑子攒着的咄咄逼人的话都忘了。
之前他在莫家打杂的时候,不也是看了白牡丹的模样,移不开目光的吗?
只是这会儿知道了她真就是记忆中那个泼辣的青梅竹马,林裳心情五味杂陈。
阮萌萌眨了眨眼睛,一会儿看看阿娘,一会儿看看叔叔,感到了奇怪。
她伸小手手去戳叔叔的脸:“叔叔你怎么了?”
林裳收敛表情,轻咳一声。
还不待说话,李狗蛋嚎了一嗓子,吓得整座大山抖三抖,院子里鸡飞狗跳:“娘不好啦!萌萌妹妹被撞进泥巴河里了!”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林裳怀中的阮萌萌。
“娃没事吧?”杨氏离得近,跑过来看。
阮萌萌摇头,笑着嚷道:“没事啦,萌萌好得很!萌萌现在可开心啦!”
因为过一会儿她的两个姐姐一定会挨奶的打!
白牡丹蹙着眉,朝林裳直直走去,那双桃花眼里带着一抹狠辣,朱色唇角轻轻上挑。
仿佛在说你敢欺负我崽崽你死定了。
林裳心里一沉,暗骂李狗蛋不把话说全了,这白牡丹一定误会他把娃撞到的。
他抱着崽崽,生生被她这气势逼退一步,差点一脚踩进凹凸不平的泥坑里,忙道:“误会!我救了她,是阮家那两个小孩将她推下泥渠的!”
白牡丹眯起眼,狐疑打量他:“当真?!”
林裳用力点头:“比真金都要真!”
白牡丹睨了他一眼,见阿山在后头双手合十,拼命求饶,冷哼一声。
到底还是没揭穿林裳身份。
现在这个姓林的事得靠边站,冤有头债有主,她得先去阮家一趟,好好要个说法!
白牡丹抄起篱笆边放着的一把砍刀,一脚踹开篱笆门,冲了出去,蕴蓝身影那是又飒又仙。
林裳和阿山对视一眼:“……”
白牡丹拿着砍刀,一定是冲去阮家砍人!
杨氏:“……?”
阿花拿着砍刀,是要冲去阮家讨说法?
李狗蛋看热闹不嫌事大,嚷道:“哇!不愧是阮萌萌的阿娘!娘我们快去阮家看热闹!哎哟!”
杨氏呼他后脑勺:“快去叫村正来,你花姨一个人,哪里吵得过阮家那几个?你看她都吓得把刀抄上了!”
林裳挑眉。
阿山扶额。
这大婶怕是多虑了。
阮萌萌扯着小奶音,在林裳怀里扭来扭去,欢呼道:“我阿娘是最厉害哒!”
……
阮家篱笆外。
“哎哟哟!你干啥?!你还有脸拿着刀子过来?咋的你想砍人吗?还有没有王法?来人啊,快来人啊!泼妇杀人啦!”
谭氏的声音尖锐得像把锥子,刺破宁静的小山村。
村里居然有泼妇杀人?
这可不是杀猪杀羊,这是杀人啊!
阮家地理位置不错,左右四面都有邻里,又是这么严重的事,乡亲们口耳相传,全都涌了过来。
但想象中血溅三尺的景色并未瞧见,大家伙皱起的眉头都松开了。
破屋那个卖刷子的阿花连阮家的篱笆都没踏进,不知哪儿找来一块大石头,一脚气定神闲地踩在石头上。
至于她带来的砍刀就插在另一只脚边的泥地里。
这下子乡亲们更乐呵了。
“来得真早,这不还没开始杀呢。”
“阮家的,人刀还插泥地里呢,一点血都没,是谁被杀了?”
“我不活啦!”谭氏见人围得差不多了,跳出篱笆撒泼打滚,指着篱笆里眼睛哭成猴屁股似的两个小丫头,哭天抢地,“我两个女儿是那么乖巧温顺,平时大家都忙着干活挣钱,给家里两个男娃攒束脩,她们总把苦往肚子里咽!”
村民:“这阮家两个男娃都去城里读书了,难怪看起来这么贫苦。”
“是啊,供一个就有够受了,阮家还供了两个。”
谭氏:“哪里料到她们今天竟被一个小的欺负了!刚才她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她抽抽噎噎地躲进房里不肯给我看,我劝了好久才知道……哎哟大家伙看呀,这可是她的新衣服啊,上面那么多臭泥巴,是被推进猪圈里吗?这可怎么洗得掉啊,可是新衣服呢!”
她一边说,一边将婷儿拉到众人面前,指着她身上的臭泥巴。
这可不是刚才的印子了,带着骚臭味,分明是整个人在猪圈里滚过。
前排村民闻到都捂着鼻子退了步。
谭氏瞅了一眼阿花身上穿着的蕴蓝色轻纱衣裙,咄咄逼人道:“你养的崽子把我娃弄成了这样,你不得把布赔给我?”
白牡丹冷眼看着谭氏作妖,哼了声,没说话。
谭氏又道:“你要是不赔衣裳也成,你把这两天卖刷子的钱赔我,我自个去城里买细纱去。”
白牡丹仍然沉默。
谭氏跺脚,道:“你把刷子赔我也成,我自个去城里卖了,再去买细纱去!阮萌萌把她姐弄成这样,不该多赔些吗?”
白牡丹双手环胸,冷笑一声,见村正、林裳、莫如火和其他几个村口玩耍的小孩子们都来了,一开口就是怒喝:“你想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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