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女,你怎么在这里啊?”有些沙哑的声音飘来。
阮萌萌一个激灵,回过头去,就看见大伯手里提着一把锯子,扒拉开灌木,朝里探望。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惧色。
大伯阮吉在城里给人算账,因着活儿不容易沾污,弄了件城里人穿的罗制背子。
背子直领对襟,深绿中带点褐色,不知里面掺了什么,太阳底下竟有些闪光,比粗麻好看许多。不知道是因为夏天穿凉快,还是故意来炫耀的,回村也没有脱下,在穿着粗布衣的庄户村民中显得特别突兀。
就连林叔叔都没有穿这样的衣服来村子里呢。
在阮萌萌的印象里,她的大伯特别凶,爷爷奶奶都特别愿意听他的话。
他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家,若有什么不他称心意了,家里就会有人倒霉遭殃。她亲娘就不说了,看见他就绕道走,偏偏婶娘许氏都栽过跟头。
而娘连他的名字都不肯提起,每次见到他都绕道走。婶娘曾在背后嚼舌根,说大伯在城里赚的钱没有完全交给公中,奶奶却不管这事,明显地偏心。
这会儿,脑子里的回忆在龙哥哥的翻找之下浮现于脑海,阮萌萌突然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爹娘,他们之间也会相互欺负,然后角斗出一个最厉害的人。
这个人正是她大伯。
阮萌萌张嘴,有些害怕地用小奶音轻轻呼唤一声:“大伯。”
“哎,还知道叫人啊?”阮吉听见她叫自己,目光没刚才那么凶狠了,语气也稍许温和一些。
他看了一眼滋滋冒着香气的烤乳鸽,然后才瞥到两旁做着的莫如风兄弟,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来。
如果没记错,这两人是村里的猎人,经常住在山里,前几年才有钱在村里买了个屋子,还让一个老头住在屋里。
这小侄女是怎么跟猎人兄弟走在一起的?
莫非是白牡丹跟猎人兄弟走得近?
这可不行。
阮吉眼皮一跳。
许是多打量了几眼,莫如风感受到了他眼中这不友善的情绪,他也不懂和人交流,直接问了句:“干啥的?”
阮吉并不想这会儿就撕破脸,指着阮萌萌,对莫如风说:“我是她大伯,你说我是干啥的?你怎么会请我小侄女吃烤乳鸽?”
莫如风见是阮萌萌的家人,对他这问题相当奇怪,耸肩道:“我有弟弟,这个是妹妹,当然要照顾。”
他将照顾阮萌萌说得理所应当。
阮吉听着这话风,发现他是将阮萌萌当妹妹照顾,稍微松了口气。
这村里还有这样的蠢人,好不容易弄了个荤的,还要分给别人家的小孩吃。
当真是奇蠢无比。
他没接话。
莫如风本就不喜欢聊天,闭口不语,转动着手里的树杈子,专注烤着鸽子。
阮萌萌眨巴着眼睛,鼻子里闻到了烤乳鸽的香味,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大伯阮吉。
她明白了,大伯一定是闻到了香味,想来分乳鸽吃!
小鸽子本来就小,听猎户哥哥的意思,她和如火哥哥一人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得吃。
这会儿大伯突然出现,根本就不够分呀!
她还想拿半个乳鸽给阿娘吃呢……
她的小脑袋里只有吃,根本不知道大人的脑袋有多复杂。
阮吉就没想吃烤乳鸽。
他来这边就是找白牡丹和阮萌萌的。
他必须让白牡丹清楚地知道,阮萌萌还是阮家人,而她白牡丹不能将她带离村子。之前说什么阮家人不能远离的诅咒厄运,也都是他告诉白牡丹的。
是的没错,他知道阿花的真实身份是白家千金,还想将她继续困在村子里,好为阮家盘下更多钱财。
当时,阮老四将白牡丹带回家的第一时间就将她身份告诉了他。四弟其实是为了绑架她,哄骗她来家里躲一阵,好拿她的东西问白家讨钱。
四弟打算拿了钱就逃走,并不觉得这是绑架。
可阮吉知道这分明就是绑架啊!
绑架的后果很严重,阮家其他人会因为这绑架而被连坐入狱。
他厉声阻止四弟后,想了个从长计议的办法,叫四弟立刻离开,并谎称他被山贼掳走了。
他还伪造了山贼证据,让白家和城里捕快误以为要钱这事也是山贼故意假装的。
白老夫人是个狠角色,选择相信女儿不会这么弱渣,没有给钱。阮吉转头就将这口信转达给白牡丹,告诉她,她已经被白家放弃了。
就是因为他绞尽脑汁挑拨离间,让白牡丹至今对白老夫人和白家有所误解,不想回家。
阮吉问:“你阿娘呢?”
阮萌萌老实回答:“在屋子里。”
阮吉回头看了一眼破屋,正好看见杨氏拿着篮子进去。既然有客人,再说话就不方便了。
“我今天就先不进去了。小侄女,你记住,做人不能忘本,你永远是我的小侄女。这句话你得告诉你阿娘。”
阮萌萌用小奶音轻轻回答:“知道啦……”
阮吉这就走了。
阮萌萌松了口气,吃起了手手。
幸好大伯没有分乳鸽呀……
[笨蛋,我看他根本不像吃乳鸽,他是冲你来的。]恶龙哥哥在脑海中说了一句。
阮萌萌歪头。
她听不懂呀,为什么呢?
乳鸽烤了好一会儿才彻底熟透。猎人大哥说这种野味一定要烤熟,不然肉里面会有蠕动的虫子,有时候吃了会肚子疼,拉屎的时候都是血。吓得阮萌萌差点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