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全过程,白牡丹的确松了口气,但忍不住本性暴露,骂杨氏的痴傻:“他都这样待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遵从三从四德?你自己挣银子给你儿子和自己花不好吗?非要供养这么一条蛆虫?”
杨氏被她训得大气都不敢出,眼里却闪烁着泪光,似乎对这训话十分受用。
她一个一直呆在村里妇道人家,哪里有阿花这么有主见?
就算村正开明,村里风气好,她可是从更穷苦的小乡村嫁来的。她家乡的男人从来都是当家做主的,女人们有时连吃饭都不能上桌,要是男人不高兴了,还会叫女人去跪祠堂,干粗活。要是多被除了丈夫外的男人看一眼,说不定还会浸猪笼,捆在柱子上烧死。有时候家里死了儿子,婆婆给媳妇喝毒药要她一同下葬的。
如果不是她乖巧,耐得住磋磨,这李牛二也不会看上她。
白牡丹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她几句,又说她终于能摆脱这丈夫了,以后有的是好日子。
这么一说,杨氏直接哭得泣不成声,哭得药童都跑来看是不是又出事了。
白牡丹瞅着她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她成了寡妇,还是在哭自己真有好日子了。
想了想,正好把这药童叫住,问:“她这药还要花多少药钱?”
杨氏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仔细听着,随着药童报出各种外敷的,内服的药,听得心肝发颤,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白牡丹再赶走了药童,给她比划着:“用药只需要三天就能好,等你病彻底好了。不……只要等你手伤好了,你就能替我绣团扇。你别乱绣,要按照我给你的花纹来绣,绣一把团扇我给你三十文,凭你的速度,一天就能绣个十把。你不用担心没活儿干,也不用担心我卖不出去。你若答应,这钱我可以给你垫着。”
这么一算,杨氏的眼睛里都亮出星星来了,恨不得立刻就叫药童去煮药,把一锅药都给吞了。
一晚上就能赚三钱银子,哪里来的好事啊?
“可你真的能把扇子卖得出去吗?”
白牡丹摆手,商贾之女的底气暴露无遗:“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
……
耽搁了一些时间,白牡丹得去找阮萌萌了。
她在郎中家找了一圈,没看见姓林的和小萌娃,倒是看见了李狗蛋。
这糟心娃子支支吾吾的,说他今天晚上就陪在他娘身边,不回去了。
白牡丹由着他去,随口招呼说他想来随时能来破屋歇下。
大不了她再打一晚上地铺就是。
她急着找阮萌萌呢,没捕捉到这糟心娃子闪烁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意思。
这郎中家后院的小屋透着风,她跟杨氏说的那些话,这糟心娃可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呢!
白牡丹一路打听过去,终于在蜿蜒村路的一棵大树下看见了林裳和阮萌萌。
大树被风吹得淑淑响,挡住了大部分阳光。
斑驳树影下面,姓林的拿了根树枝,蹲在地上写字。
小萌萌就蹲在他旁边,像个小蘑菇似的,小手手里拿着根树杈子描他的字,嘴里念念有词,十分认真专注。
旁边还围着好些村民。
林裳:“我刚念过,你记得这个字念什么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阮萌萌背着千字文的第一句,小奶音还有不准,咬字不清,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大声答,“荒!”
“嘿,你这小家伙脑袋还挺灵光。这个字是这么写的,我再写一遍给你看!”
林裳在村里是有名的,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京都来的权贵,又开了个造纸作坊。
他和阮萌萌在树下一顿,异常举动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乡亲们识字的毕竟少,看见少爷居然在给一个娃娃开蒙,旁边站着的人是越来越多,放下扁担锄头洗衣盆背篓,用沾着泥沟的手指写在粗糙手掌里,跟着一起比划着,嘴里也是念念有词。
白牡丹站在人群外,托腮瞅了瞅,只觉得十分讶异。
着实没想到这姓林的有这耐心,会教一个小孩写字。
但这村民也着实太闲了,好几个人刚才在郎中家看热闹,这会儿就又跑来这边了呢?他们家里人不会怪他们干活磨蹭吗?
要说识字,她也能教啊。
“萌萌,快些,要回家了。”白牡丹打断了他们。
林裳不满抬头:“这儿学写字呢!别吵。”
白牡丹:“三岁的娃是玩泥巴捉蚯蚓放风筝的时候,学什么写字啊?”
林裳模仿她的声音,捏着嗓子道:“三岁的娃是玩泥巴捉蚯蚓放风筝的时候,学什么下棋啊?”
白牡丹低头寻找大石头:“……”
想打人,想用石头敲他开脑壳。
林裳哪里能不知道发小的心思,见她这表情立马神色一凛,用胳膊肘推阮萌萌:“写快点写快点!”
小蘑菇急忙点头,加快划树枝的速度。
反正也最后一个字了,白牡丹只是顺口就跟林裳拌个嘴,没有真要直接把人抱走的意思,双手环胸等在旁边。
阮萌萌不知为什么那么聪明,林裳只教了一遍,她就记住了。
林裳只顺口再纠正一下她的比划,告诉她哪几笔需要连着一起写,等再写一遍,就完全对了。
众人视线好奇地集中在这天才小崽崽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大人之间的微妙表情。
等字写完,村民散开了,白牡丹抱着她往破屋走回去。
泥巴村路上,林裳竟跟了